上学临出门时,我同往常一样,跟蒋姚打招呼。“阿姨,我们去上学了。”
这时,冯逍呈蓦地停下脚步,也回头望蒋姚。
我听见他随意的声音响起,“既然那么喜欢当妈,就要好好当。”
“蒋姚,享受一点。”
像抱怨也似挑衅。
-
而学校里,关于余则的事情,很快就有同学按耐不住。
有男生在晚自习课间来向我求证。
只是我还没开口,便被赵子怡抢先接口,“跟你有关系?别人的事是影响你考倒数第一了吗?你就积极。”
她作势一掐指,“放心,下次月考,倒一宝座还是你的。”
我有些意外,扭头正好对上赵子怡的目光。
她冲我挑眉,略一犹豫,目送那个男生离开了,才凑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我摇头。
他只是来问我余则是谁,比起从前有人当面问我是不是狐狸精的儿子要客气得多。
可赵子怡却不相信,转而伸手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她说:“唉,个别傻逼总有一天会长大的……”
老气横秋,活像老太太在数落自己不成器的子孙。
我移开目光,没说话,低头继续答手里的练习卷,一直没再抬头。
直至第三节晚自习下课,隔壁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以及尖叫声。
我的眉心微跳,下意识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但隔着厚厚一堵墙,什么也望不到。
同学纷纷赶出教室,我坐在位置上,没动。
忽然有人扒着走廊的窗户探头进来,“邱寄!你哥在隔壁班打架呢!不、不对,打人呢。”
“在打隔壁的余则!”
我咬住唇肉,细细地磨。
心中诡异地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解脱感。
等我回神,将视线重新落回卷面,发现刚才停顿的水笔笔尖正戳在卷头名字那栏,已经将我的名字晕成一个浓黑的圆点。
赵子怡停下正要出去看热闹的脚步,回身问我,“你不过去?”
“我又不会打架。”
“额……为什么不能是拉架?”赵子怡重新拉开座位坐上去,“那、那他不是你哥吗?你不得去喊个加油?”
我摇了摇头,呆滞片刻,才再次开口,“手机借我用一下。”
“哪有手机啊……”
“我看见了。”
“……”
最后,赵子怡还是摸出了手机,“算了,你赶紧跟你们家长通个气也是好的。”
隔壁和走廊的惊呼声逐渐小了。
拨出号码,等待接通的间隙,我透过敞开的后门看到冯逍呈走出来。
我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才揍过人的样子。
“不要以为躲着说就没事了,我又不在乎是谁传的,只要有人倒霉就行。”冯逍呈说。
与此同时,手机听筒里传来电话被接通的声音,“你好,这里是屈苹县派出所。”
对方的声音清晰洪亮,连我身后的赵子怡都听见了。
她瞳孔一震,睁圆眼睛,指尖抖了抖,难以置信地指向我,“你、你……”
我不再看冯逍呈,也没看她。
垂了眸,认真地修正我先前自以为是犯下的错误,“警察叔叔,我要报警。”
第26章 宛若真心(小修)
派出所出警很快,也没有鸣笛。
以至于他们到达时,上课铃还未响,学生还未散尽,正表情各异地回味着冯逍呈放的狠话。
冯逍呈用余则鼻青脸肿的面孔,给每个人生动地演示了一遍。
严格意义上来说,余则是卷入流言的“受害者”。
现在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
多吓人。
无论参与与否,任何人都有可能随机被选中,为仅供消遣的八卦买单。
“邱寄。”
来的年轻民警身着便衣,身姿挺拔,站在班级门口。
之所以我能立刻认出他,是因为当时在冯家询问我的警察就是他。
接通电话时,第二句话我便认出了他的声音。
可他并不记得我,反而在我表明目的、地址后质疑事件的真实性。
于是我提醒,“大半个月前我哥才砸了一辆车,月桂巷233弄。叔叔你不记得了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
在我以为他当真忘记,将我这通电话当作熊孩子报假警的恶作剧时,他不置可否,反问我,“所以呢?你家新买的车又被你哥砸了?这种小事不需要报告派出所吧。”
此刻,他在办公室里却不再含糊。
我不知道他是否一直如此认真执法,哪怕冯逍呈和余则的班主任一致表明只是学生之间的矛盾,需要调节,但没有必要上升到劳动公安,他也没有松口。
哪怕他同行的老民警也开始当和事佬。
据说冯逍呈从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起就一言不发,任老师如何问也沉默,默认这是一场毫无缘由的暴力。
我站在年轻民警的身后,透过人群的缝隙观察着冯逍呈还有他面前鼻青脸肿面容可怖的余则,以及被老师拉来问话当证人的几个学生。
然而下一秒,我的目光便被一道视线截断。
冯逍呈抬眼,目光如炬,眼里的星火有一瞬间似乎飞溅到我眼底。
年轻警察亮出警察证说明来意时,并没有将我推出来。
可我有种感觉,冯逍呈猜到了。
我迅速眨动眼睛,再看时,他已经恢复如常,垂眸,极为放松地站立着。
似乎只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拎到办公室罚站,误入一场争执中旁观,事不关己的态度。
可下一瞬,冯逍呈班主任的话就打破他的平静,“冯逍呈,你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吗?刚才你给我的号码,我才表明身份对方就挂了,这真的是你妈妈的号码吗?”
班主任还在质疑那串号码的真实性。
冯逍呈的表情则罩在阴影中,似乎只有我,从下至上俯视到他那一瞬的怨恨,以及背后蒋姚不闻不问的态度。
我倏忽联想到冯逍呈在今早出门前对蒋姚说的话——
“既然那么喜欢当妈,就要好好当。”
“蒋姚,享受一点。”
我想,我大概知道冯逍呈为什么无缘无故拿余则开刀了。
他只是想借机生事,不让蒋姚好过罢了。
而余则先前自己撞上来,缠进与我们相关的诸多流言中。冯逍呈懒得多费口舌澄清,却也不满。是以将几件事合在一起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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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寄,你来,告诉我你家大人的电话。”
余则的班主任也是我的语文任课老师,见冯逍呈那边问不出所以然,转而将角落的我挖出来求证。
犹豫片刻,我老老实实地报出蒋姚的电话号码。
话落的同时,证明了冯逍呈没有谎报。两位班主任目光也默契地相触,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前段时间隐隐发酵的流言和蒋姚挂断电话的行为,充分证实了我和冯逍呈糟糕混乱的家庭背景。
警察已经出警,当事人家长拒不配合。
于是连两个班主任也松动起来,欲将冯逍呈这颗烫手的山芋顺理成章地丢出去。
原本我担心蒋姚会如同上次砸车事件一般,包庇冯逍呈。却不想,她还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或许那天她维持的仅仅是自己的体面。
而让冯逍呈为自己的言行买单,吃够教训,本来就是我报警的目的。
但此刻,在目的即将达成的须臾,我陡然有些心疼冯逍呈。仅此而已。
我仍旧垂着眼,盯住自己的鞋尖,安静等待既定的结果。
一道声音陡然打破办公室的沉闷。
“我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好心报的警,但我才是受害人,我不追究的话他也要去派出所吗?”
我忍不住抬眼,看向被冯逍呈单方面殴打的余则。
余光中,就连冯逍呈也收起闲适的姿态,不避讳地打量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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