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文:毕业快乐。
评论底下整整齐齐的还是:毕业快乐。
我看着赵子怡的笑脸,忍不住也笑了一下,低头打字,等看到我的评论出现在队列中时,我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松,真正意识到童年和少年即将沉寂,变得荒芜。
我打开一点车窗缝隙让湿润的风吹进来,最后点开联系人列表把人一一删除,先把祝迦拉黑,做完这些我重新点开赵子怡的朋友圈,看了几分钟后把她也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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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铁站门口我看见了苑野。
上一次在这里遇见他我十分意外,此时已经不惊讶了。他也没有再装偶遇那一套,非常直接地走到我面前。
他看着我不发一言,眉头微皱,许久后他瞥开目光,从裤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喏,他让我给你的。”
我安静地看着苑野,没有吭声,也没有伸手。
原来不是瞿克。
是苑野,他的耳目手足。原来冯曜观是有朋友的吗?
“他说。”苑野撇撇嘴,不太情愿地张口,开始转述,“钱都给你了。”
我的双眼微微睁大,不可思议的表示惊讶。冯曜观曾经的玩笑话开始在耳边回响——爱在哪钱在哪。
一秒之内,我很尴尬地红了脸。
等到脸颊的热度消退时我已经和苑野告别并通过安检,在候车厅里坐了将近十分钟。
此时,那种令人头晕目眩的幻想消失,我清醒后意识到这只可能是一种奖励,同时我没头没脑地想起一段话:
“如果我完全没有强迫你,并使你处于完全自由的状态,你却依然选择了我为你预设的道路,那就是我开始运用权力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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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卡,微微失神,忽然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回过头,周围等候的乘客神色各异,有人步履匆匆,却没有我认识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等候的列车开始检票,旁边座位的人起身去排队,很快另一个人便轻轻坐下。我侧过脸看到余则的笑脸,发觉这个场景竟也十分熟悉。
恍惚间,这一年竟如大梦一场,又回到最开始我单方失恋的那个乡镇车站里。余则同我打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而我应该也是低下头,笑了一下。
嗯。
好巧啊。
第110章 疲惫妈妈…和可怜小孩
五年后。
#
“邱寄。”
墙上投影的录像还继续播放,声音从后面传来,是非常熟悉且近几年每天都能听到的。
于是原本有些惶惶而提起的心落回原处,我没有回头,盯着前方沙发上小憩的人,一分钟后我转身阻止来人继续说话,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大概三分钟后,我也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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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添宇一直在门口等着,听见脚步又往门口来堵我,脑袋还多此一举地往里探。
“你刚在里面干嘛?吃着饭人就没有了,我还以为你又跑去结账了,结果连手机都没带。”他和我在门口东拉西扯一分钟,后来走远了还回头望,忍了几步路后停下来问我,“刚才里面有人吗?你们在干嘛?在看……纪录片?”
“那家餐厅里没有洗手间,我出来也没找到,看到那家店挺好看就进去了。”
“所以你在里面干嘛?”
蒋添宇的刨根问底我是非常习惯了,顺着他的话想,我原本一时冲动秉承着十足的决心进去要洗掉纹身,可进去以后我也不知道在里面那段时间都干了什么…..我摇头,“不知道,老板在睡觉。”
闻言,蒋添宇皱眉开始回忆,“呃,原来里面有人吗?你为什么不叫醒他?”
“你猜呢。”
蒋添宇盯着我看了几秒,下定论道:“你今天好无聊。”说完他不理我,继续回头看,“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屏幕上那个人有点眼熟……不会是哪个明星吧?”
我看他认真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下。
三。级。片影星吗?
我想到那段录像里衣不蔽。体的男主角,好笑地想,没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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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蒋添宇陪着我去店里拿预定好的腌肉特产,把大包小包的真空袋整理完简单地打包好,再等国际货运代理检查后把东西都取走。
车开走后蒋添宇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啧啧称奇,“无论看多少次还是很神奇,你怎么自从大三上半年德国交换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自理能力脱胎换骨,交换那半年你真没有在外面偷偷结婚嘛,你现在每到假期就准时去报道的样子真的很像……很像刚结婚就被迫异地的……额,丈夫。”
我没有理会后半段话里的困惑,“你去试试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那半年都在一人分饰三角。
经常需要干家务买菜做饭搞卫生的疲惫妈妈,偶尔半夜鬼混不回家但会准时打钱的混蛋爸爸,以及作业很多没有拖延症但依旧没有时间完成的可怜小孩。
本科前两年,我在生活上的短板并没有在大学校园里完全显露出来,出去前也并没有意识到国内生活有多便利。
交换去德国的第一晚,因为申请的寝室出了问题,临时租到的房子里没有家具,当时我头脑一发热推着两个行李箱就出来了,坐在路边重新写申请邮件时疲惫到想要直接像街道角落里驻扎的homeless一样打地铺,然而打开行李箱,我才发现里面并没有寝具。
除资料证件和惯用的学习用具、电子产品以及衣物之外,什么也没带。
而那半年,也是我从那幢房子离开后第一次如此频繁地想起冯逍呈。饭煮糊了会想他,电器出现小故障会想他,兼职到半夜饥肠辘辘回家的路上会想他。
那些时候想起他,我只会想起冯逍呈的好,非常实用的好处,几乎让我想要立刻回国见到他。
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阴雨天的德国像惊悚片,很静很冷,灰蒙蒙的,衣服怎么也晒不干的时候就被切换到绝望的主妇纪录片。也只有每次扔掉潮湿发臭的衣物时我才会想起八岁的时候,有人手把手教我怎么洗干净衣服。
于是也想起他。
蒋添宇一直在我旁边絮絮叨叨个没停,提醒我几天后出国行程的注意事项,记得带哪些东西,忽然又提高音量,于是我的注意力暂时又集中到他身上,话题又开始大跳跃,“还有啊,回来以后你性格好像也没以前那么刻薄了………刚开学那会我可不待见你了,不过那时候你什么样?呃,好像也想不起来了……”
刻薄吗?
我认真回想了一下本科前两年,那段时间确实对待人不太友好,更没有耐心。
原本进入新环境,我以为卸下长久负担的自己会变得自得许多,可是很奇怪,那段时间的我更多的是无法控制的许多情绪和脾气。
莫名其妙地计较,无缘无故地生气。
从前忽视过的情绪小人纷纷跑到面前,跳着脚让我选它们,我每次都很好说话地全选,于是在大一学期末的一个晚上,我才明白,那天之前,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和人吵过架。
当同寝室的男生梗着脖子憋出一句,“邱寄,你他妈少装逼。”彼时,我耳边响起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冯逍呈,你他妈少装逼。
在我怀疑自己幻听而愣怔的片刻,男生已经朝我扑过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挨打。
拳头很急但没有对准,潦草地擦过我的颧骨,再要起势时就被另一个室友拦住了。
蒋添宇双臂环抱住男生,扭头冲我喊,“邱寄你还不道歉!”看我半天没动静,他用着劲所以涨红了脸,“我要拦不住了。”
我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热心的室友,片刻后点点头,“关你屁事,不过既然你爱抱就抱紧点。”
他果然十分配合,将男生的拳脚拦得密不透风,于是我在他俩的注视下收拾好桌面上的笔电和平板装进背包里,临关门前才重新看向他们,“还有,我哪句话说错了?他绩点比我差所以评奖评优是我的,长得丑所以她不喜欢他,犯贱所以被当备胎还装不知道,现在才想起来我面前汪汪叫,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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