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很烦躁。
我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也没回头看。
冯逍呈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他。是的,就算他向我投降求和,我也不应该再看向他。
脚步声逐渐远了,我又憋了一会儿,确认这里只剩下我以后放好筷子,双手捂住脸,可眼泪怎么也憋不回去。
最后,我想,最后一次,这是我最后一次因为冯逍呈哭。
等哭完,面已经坨了,我也失去了胃口。
当晚,我没有学习,很早就上床,一直到夜深人静也没有入眠。
脑内循环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思维不受控制地运转,安静地崩溃几次之后,我终于感觉到了困倦。第二天,我从沉睡中睁眼,是被人推醒的。
那种陡然掉落,骤然回到现实的感觉很不好。
缓了许久,我的手脚依旧因为失重感而绵软无力,又躺了半晌,我才恢复全部的力气。
冯逍呈正站在我床边,俯视着我。
我撑起手臂坐起来,偏头,视线越过他,发现窗外的日光格外亮,我摸到床头的手机,果然已经快要下午一点了。
难怪这一觉睡得像昏迷,浑身难受。
纠结许久,我向冯逍呈看去,听他说完我忍不住深呼吸,闭了闭眼,“谁准你给我请假的?”
“那你早上还不起?”
“我明明——”卡了一下,我单手捧住手机发愣,心想,到底是睡前忘记设闹钟,还是早上关掉继续睡了?
冯逍呈没有再管我,“我只给你请了上午的假,不想迟到就快点。”人走到门口,又一顿,“否则你的成绩下降,倒成我的罪过了。”
我反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接下来几天便都悬浮在难言的憋屈之中。
我觉得冯逍呈不可理喻,像是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总是没有预兆没有情绪地出现,依旧准备我的早餐、夜宵,时不时还要往学校送餐。
他看到我不会有任何不自在吗?
为此我始终感到困惑,食不下咽,究竟是我还是他脑子有问题啊?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月。
最后,我只好反复而坚硬地回忆一句话——
当我听某个人说话听烦了,想要摆脱他时,就装出欣然同意的样子。
所以,我只是配合下而已。
他那晚的意思我充分理解并且可以消化,他不要我,我为什么非得要他?
慢慢的,我从那种焦虑中脱离出来,逐渐适应了,直至可以自然面对他的时候我才模模糊糊地感悟到,原来冯逍呈也不是始终都可以怡然自得的。
或许我快乐的时候,他就不快乐。
-
半个月后,又是一个小长假,那天恰逢赵子怡过十八岁生日,为此章昆提前半个月便开始准备了。
临走前我敲了敲画室的门。
“进来。”
这段时间冯逍呈一直在家,三楼空置的一间房被布置成画室,摆了石膏以及静物,还有一墙壁的罐装颜料。
他面朝着我,我也看不到他在画什么,但一侧的墙角地面上摆了几张画,都是东方风格的静物。我随意看了几眼,才想起来告诉他我要出门,晚上会晚归,不必准备我的晚饭。
冯逍呈手中的笔停顿住,颜料盘竖直抵在地面上,抬头看过来。
目光相触,我没有避开他的视线,耐心地等他开口。
“那你准备好生日礼物了吗?”
我点头。
然后冯逍呈沉默了。
我有点迷惑地看向他,可他没有再看我,某一瞬间,我陡然明白过来,我好像从来没有给冯逍呈送过礼物。
我没有办法为冯逍呈挑选、购买礼物,这会使我有种拿家长给的钱讨家长欢心的羞耻感,更何况我吃穿用度都是冯逍呈的钱,是蒋姚留给他的遗产。实在多此一举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A市房子的房租,这倒是我的,但他大概更加不会想要。
想了想,我没有在这上面纠结,正要关门时冯逍呈笑了,“邱邱,谁有你恶毒呢——”
话音狠狠刹住,他瞥了我一眼,重新抬起手肘在纸面上添了几笔,“现在他们两个就是你的朋友吗?喜欢你的,喜欢她的……你们三个倒是很团结友爱啊。”
我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看了他好几眼。
原来他只是想和我说这个吗?
转念又想,他才拒绝我没多久,所以我不应该在他面前流露出松快的神态。这种模糊的觉察使我感到茫然,又很合理。
因为在这一个月里,他明显更满意我因为他而垂头丧气的模样。
思忖片刻,我眉头拧了一下,但颇为认同地点头,“既然你这样想就配合一点,以后别来学校找我,也不要再送饭过来破坏我们的内部团结了。”
第66章 依恋
“你什么意思?”
冯逍呈偏头看过来,眼神变得警惕,手中的笔应声落入洗笔桶。
我看着溅到他裤脚的水渍,抿了抿唇,“说你笨你就不聪明。”一顿,我又看向他的脸,“因为赵子怡喜欢我啊。”
我很清楚,我们三个能安稳凑到一起是因为赵子怡认为我没有喜欢上任何人。
事实则是三个人谁也得不到想要的。
话落,冯逍呈神情还是不虞,只有肩膀微微松懈下去。
下一秒,他拿起笔在水里涮了几下,直到水变浑浊变得同他脸色一样沉,才重新掀开眼皮,他视线略往下,并没有看我的脸,“怎么,她也知道你喜欢你哥吗?”
我没有再说话,站在原地,盯住他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刷扫过纸面发出的声音。
蓦地,我感觉到一点尴尬,旋即在冯逍呈抬头的瞬间关住门。
下楼时我内心生出一股短暂的气闷和后悔,完了,比起讨厌他,我好像还是更喜欢他一点。刚才我没有说的是,赵子怡似乎认为冯逍呈喜欢我,是以我便将他放进那个语境里试探。
可他不喜欢,当然不会上套。
先前同赵子怡在教室里的谈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发现每当冯逍呈出现她都会变得有些反常,然后我才后知后觉体会出那是一次试探。
因为偏心,赵子怡眼睛也是长歪了的,分明是我自作多情,她竟然忧心冯逍呈带坏我,始终防备着他。
“你说是就是吧,但你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想着他替你打过几次架就是好了,他……”彼时她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说:“别说他不是你爸亲生的,就算是,你也不欠他。”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也不能算作是什么好人。
自此,我骤然反应过来,赵子怡是故意的,她知道瞿克才是老板,但她应当不清楚其他弯绕,所以……大概是想试探我被同性喜欢的态度。
阴差阳错,我给出了她最想要的反应。
好奇怪,为什么赵子怡会觉得冯逍呈喜欢我?
他并不喜欢啊。
再次得出相同的结论,我没有办法一点也不烦恼,但这种烦恼太小了,仅仅在想到的那瞬间会难过而已,并不会影响我的正常生活。
片刻后,我的呼吸陡然一窒,在此刻牛头不对马嘴地意识到,虽然理解邱令宜的选择,不怨怼也没有暗恨,但这种顺从自始至终都是盲目的。
我并没有真正的明白,那时的邱令宜为什么非离开不可。
更奇怪的是……
虽然没有找到答案,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我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冷冽的清醒。
-
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我到达酒店包间,看到被亲朋好友簇拥起来的赵子怡,又重新变得无精打采。
包间很宽敞,有用餐、唱K、打台球三个功能区域的划分。
我随手将礼物放在门口堆叠着礼盒的餐车上,不太能理解地看向同样在角落的章昆。
赵子怡并没有很在意这个生日,如果不是章昆提了几次,又将自家餐厅的包间预留出来,或许她只会像往年那样,订个蛋糕在收假后的晚自习上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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