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白天看到邱寄在乡间的小路上追鸡撵狗,在泥塘里捉鱼逮泥鳅……晚上看到邱寄晾着半干的头发,坐在农家乐的院子里边吃西瓜边数星星边听老板讲当地的灵异风俗。
冯逍呈觉得傻透了。
他听了个开头便回房间。躺在雕花的木床上,他只觉房间安静得诡异,便又外放了一首歌。
他不正常。
他也不正常……但这感觉很好。
冯逍呈面无表情地想。
10.
夜深了邱寄才回房间。
当他听到房间里传出的音乐,忍不住抿起唇,待入内看到冯逍呈伴着大悲咒安详的睡姿,才笑出声。
他在床边坐下,推了推床上的人。
冯逍呈双眼紧闭,一动不动。邱寄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忽然俯下。身,贴着对方的耳廓小声抱怨起来。
“冯逍呈,我有点害怕……”
“那个老板说这张木床上从前死过一个新娘……她丈夫在他们新婚之夜赴了前线,连新娘的盖头都未曾挑起。那女子便一直坐在这张床上等,年复一年,也没等到丈夫平安归来……反而郁结于心、缠绵病榻,后来更是着婚服在这雕花木床上病死了。死后她执念不散,每在这张床上遇到一个年轻、英俊的处男,她便要捏着嗓子抱怨一句——”
邱寄伸手摸了摸冯逍呈的眼皮,感受到下面滚动的眼珠子,才压低声量继续讲。
“说、她说……老公你说句话啊。”
冯逍呈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眼睫,没吭声。
邱寄眼疾手快,旋即伸手,按住冯逍呈小幅度滑动的喉结,“你没睡。”
“操,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即便一直观察着冯逍呈,他骤然出声坐起来,还是将邱寄吓一大跳。他几乎立刻便后退,要跑。
被冯逍呈拽倒在床榻上,困住了。
11.
冯逍呈臭着脸坐起来,仍用一只手摁住邱寄的肚腹,不准他起身。
“呵,你个小傻逼今晚就躺这听,看有没有新娘来找你。还老公?”
邱寄躺在床上也不挣扎,小声嘟囔,“做鬼也能与时俱进……假如老板这里接待几个外国人,人家或许还要用英语问……”
冯逍呈无语了,也无法反驳。
于是他将邱寄摁在床上摁了良久,直到邱寄开始犯困。
一双眼蒙着烟雾,嘴唇因为白天食多了荤腥上火,由浅粉变成淡淡的水红,邱寄的手交叠在冯逍呈的手上,抿着唇欲言又止。
他莫名紧张,舔了舔唇,“冯逍呈,你能不能……能不能松开些?”
冯逍呈睨了他一眼。
“你手放在这我睡不着,总感觉不舒服……想……”邱寄叹一口气,松开手,“你不怕我半夜尿你身上就按着吧。”
话落,似是烫手一般,冯逍呈顿时将手撤回。
夜间也睡得极不安稳。
他梦中是新嫁娘,耳边是又软又平的声线,都在喊他“老公”。
只一声,又安静了。
12.
梦醒时分,床上,想掐死他。
冯逍呈如是想。
13.
一整天冯逍呈都冷着面孔,对人爱搭不理。出门前还故意将大爷家大黄的狗碗给踢翻了。
他被邱寄拽着跑,被狗追了半条道。
直至他们躲进车里,大黄见撵不到人便抬腿在车胎上撒了一泡尿。
狗走远了,冯逍呈才发现,慌乱间邱寄进的是后座,顿时没好气了,“你滚我旁边来,真当我是你司机了。”
“哦。”
邱寄乖乖应了一声,却不敢下车,欲从中间过去。
到一半又卡顿住。
良久,有声音幽幽地从冯逍呈耳后传来,“昨晚你也梦到了吗?”停了停,语气变得困惑,“可是……你还是处男吗?他们都说……你在你爸妈的床上睡你爸妈的……”
“睡什么?”
冯逍呈神色阴鸷,先是沉默,将三个字嚼碎了才吐出来。
邱寄却恍若不知,还举着早就发现的瓶子和避。孕套晃一晃,回答:“情人啊。”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冯逍呈怒极了,连耳尖也泛红,眼角眉梢皆带着讥诮。
“怎么?你也想被我。睡。”
14.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他不免呆了下。
手不自觉蜷缩起。
邱寄认真思考了须臾,不置可否,只是诚实地望着冯逍呈,眨了眨眼。
他倾身向前。
冯逍呈似乎感应到什么,躲开了。他便贴着对方的下颌线嘟了一下唇,短促的“啵”声后又说:“我还没有和人试过……”
15.
那是一个不带情欲的吻,又不知廉耻,宛如小动物在求欢。
16.
傍晚十分,车上,想。操。死他。
第137章 离家出走之必备良品【小时候】
“我走了。”
冯逍呈背着巨大的登山包站在院门口回头看我。
我坐在院中央的竹椅上,捧着西瓜抬头,没表态,但已经开始目送了。
然而我送了半晌,眼干了、酸了,冯逍呈还是没有离开,反而用一种很别扭又愤怒的眼神继续盯着我。
实在是很像巷子里玩骑马打仗游戏,被心腹背刺拉下马战败的将军。
而我就是那个叛徒。
下意识的,贴着西瓜皮的手掌不安地蠕动了下,我内心登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冯逍呈往包里装了许多离家出走之必备良品,可怕的是,他似乎还想带走我。
可冯逍呈实在是太坏了。
我不会跟他走的。
今天是暑假最后一天,这是我们回到屈苹县的第一个暑假,冯逍呈玩了一整个假期也没写过半个字。
因为全是我写的!
前天晚上冯逍呈边看漫画边熬夜,监督着我像小奴隶似的给他抄了一晚上的暑假作业。
巷子里的狗睡了,我没睡,鸡都醒了,我依旧没睡。
于是,昨天早上我和冯逍呈两人顶着鹌鹑蛋大小的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时,三个大人都沉默了。
年纪小,又被迫熬了一夜,我病得很急,烧得也突然,早饭都没吃完,就烧了起来,脸蛋烧得黑红黑红……等被大人抱起来时我才感觉到委屈,哭得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所幸,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至少现在,我已经可以趁大人不在家,偷偷吃西瓜了。
他们如果在家大概是不准我吃的,因为冯逍呈捧着这半个西瓜给我时,特务接头似的夸张的叮嘱我,“吃快点,别让他们看见了。”
我不看他,他就把西瓜塞进我怀里,“你不是渴吗?吃了就不渴了。”
于是我抱住西瓜,抬头看向他,冯逍呈却扭过头不再看我。
我怀疑冯逍呈是因为陈其翘把他暑假作业统统没收的惩罚而怀恨在心,才想拿这半个西瓜继续谋害我。
虽然我说想吃西瓜了,可我也知道现在不能吃。写不出暑假作业就算了,他总不至于连点常识也没有。
可我想了想,还是接过那半西瓜,一勺一勺地挖起来吃——
病上加病,或许病情加重,我就活不了了。
这许多个月过去,我已经很清楚邱令宜不会来接我回家的事实。冯逍呈讨厌我,同学不喜欢我,或许老师在办公室也会讨论我妈妈插足别人婚姻生下我的事实。其实平日里,我不算特别在意这些,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委屈,转念又无所谓了。
大概是因为我就要死了。
我吃西瓜的时候,冯逍呈不知道从哪里折腾出一个登山包,收拾好东西来和我告别。
我冷眼看着他,手上的勺子不知不觉便放下了。
我想,如果冯逍呈要走,那我也不是非死不可的。可是冯逍呈是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告别了许久还没有跨出这个院门,我等了又等,只好又开始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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