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庐赤赞眯了眯眼睛,不等他回答,刘觞已然朗声道:“来人!”
踏踏踏!
是脚步声,竟然埋伏在紫宸殿的内室,郭郁臣带着神策军冲了出来,士兵一拥而上,直接将没庐赤赞扣押起来。
没庐赤赞无法带兵器入殿,再加上他只有一个人,神策军士兵却这么多人,以一当十也无法反抗。
没庐赤赞被狼狈的扣押起来,愤恨的道:“天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庐赤赞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是会盟特使,两邦结盟,圣人却扣押特使,难道你们中原想要毁约不成?!”
“毁约?”李谌幽幽一笑,道:“朕不过是想请没庐特使继续留在我大唐做客罢了,何来后悔一说?”
“你想扣押我?”没庐赤赞道。
刘觞笑眯眯的道:“有何不可?经过这事儿一闹,你们使团每一个人可都知道你与杨四娘的奸情,若是陛下突然说你自愿留下来入赘,想必使团也不会意外的,对么?”
李谌微微颔首:“使团中的人早就对你的独断专行有异,没庐特使又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朕就算留下你,其他使者也不会与朕撕开脸面,对么?”
刘觞和李谌玩起了双打,继续接口道:“等使者们回去见了你们赞普,你们赞普看到了琴瑟和鸣的画卷,加之使者们的添油加醋,定会对你心生疑虑,也不会因为你一个使者,与我大唐强行要人,说不定还会打心底里高兴这门亲事呢,对么?”
“还有,”李谌拍了拍没没庐赤赞的肩膀:“四大尚族互相制衡,你没庐氏一旦出了事儿,其他三个尚族无需多言,一定会自愿帮朕圆谎的,你也不必担心你们的赞普离了你不行,对么?”
没庐赤赞浑身颤抖,沙哑的道:“赞普信任赤赞,不是尔等挑唆两句,便会离心的。”
刘觞啧啧两声,道:“死鸭子嘴硬,咱们拭目以待吧!”
吐蕃使团在大明宫的丹凤门下等待启程,但是等了良久,没有等到特是没庐赤赞,反而等到了宣徽使刘觞。
刘觞笑眯眯的道:“各位,真是不巧,你们的没庐特使刚刚偶感风寒,不宜赶路,只能在我大明宫多将养一段时日了。天子知晓各位使者着急回去复命,因此也不便多多款留,特命本使前来践行……各位,一路走好!”
吐蕃使者们第三次面面相觑,偶感风寒?这也太偶然了吧?他们心中又是狐疑,又是奇怪,又有自己的思虑想法,私下权衡一方,果然如同刘觞和李谌所料,并没有因为一个没庐赤赞撕开脸皮,带着会盟条约,离开了大明宫,离开了长安城,返回吐蕃去了。
琛璃归顺大唐,没庐氏少宗主被扣押,吐蕃又与大唐签订了百年和平的条约,这次盟约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李谌自然是欢心的,特意奖赏了刘觞,这次的奖赏并非是分期付款,让刘觞十足欣慰。
吐蕃使团回去之后,赞普也知道了没庐赤赞的事情,并没有翻脸和大唐对着干,看来是准备舍弃了没庐赤赞。
不止如此,还特意递来了移书一封。
刘觞在宣徽院中喝茶吃点心,阿爹刘光便来了,他是枢密使,但凡是朝廷大事都会经手枢密院,自然第一时间拿到了移书。
刘光将移书递给他,道:“吐蕃赞普果然准备息事宁人。”
刘觞展开看了看,不由笑起来,移书上大体写着,赞普听说了没庐赤赞与中原佳人有情,特意准予没庐赤赞留在长安,作为吐蕃常驻外派的特使。
刘觞笑道:“赞普是将没庐赤赞给外放了,看来这没庐家也不是没了没庐赤赞不行的。”
刘光冷笑一声,道:“四大尚族内部勾心斗角,谁不想做少宗主?没庐赤赞那秉性,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如今他出了事,别说是其他三大尚族了,就连没庐氏本家的人,也上赶着踹他下台,换其他上宗主上位,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刘觞拍了拍手道:“阿爹,我得将这个好消息,快些告诉没庐赤赞才行。”
刘光摇头笑道:“你啊,就是这么顽皮。”
虽这般说,但刘光的眼神语气一点儿也不苦恼,反而十足宠溺。
刘觞立刻拿着移书,往软禁没庐赤赞的温室殿而去。
他出了宣徽院,走到温室殿门口,还没入内,便远远看到一个人,死死皱着眉,神色有些匆忙,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
“绛王殿下?”
那人正是绛王李悟。
刘觞心情大好,与他打招呼道:“绛王殿下这是丢了魂儿?找什么呢?”
李悟没心情与他开玩笑,道:“实不相瞒,涵儿又不知跑去何处了。”
“还真是丢了魂儿。”刘觞打趣道。
李悟道:“宣徽使便不要打趣了,若是见到了涵儿,务必告知我一声。”
自从那日刘觞将李悟的事情告诉了李涵之后,两个人便重归于好了,李涵对李悟心存愧疚,很多事情都听李悟的意见,两个人恨不能成天腻在一起,今儿个倒是奇怪了,只看到李悟一个人。
刘觞道:“绛王不必担心,江王是不是去了政事堂?”
李悟摇头:“我方才从中书门下回来,涵儿并不在政事堂,而且,十天轮值,涵儿眼下已然不是宰相,算起来今日还是休沐。”
托了刘觞的福,李涵也坐了一回宰相,十天轮流一回,李涵这会子已经不是宰相,宰相的职位落到了之郭庆臣的头上,等十天之后,再传到门下省的头上。
刘觞道:“休沐?那岂不是在府中?时辰这般早,说不定还在睡大觉呢。”
李悟还是摇头:“我去过府上了,府上的仆役说涵儿进宫来了。”
“这就奇怪了……”刘觞心说,总不能去找天子了吧?
正说话间,温室殿似有若无的传出一丝丝嘈杂之声。
刘觞竖着耳朵道:“什么声音?”
李悟也侧耳倾听:“好似是从温室殿传来的。”
“没庐赤赞?”刘觞道:“没庐赤赞不会在温室殿里闹耗子吧?”
李悟脸色一紧,突然道:“不好!”
“啊?”刘觞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李悟听到了什么,就见李悟拔腿冲向温室殿,他也跟着冲上去。
哐——
李悟撞开温室殿大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刘觞嫌弃的捂着鼻子:“好难闻!”
温室殿中没有仆役,一片昏暗,“啪——”的脆响声顺着黑暗传来。
紧跟着是“嗬……”的闷哼声,似乎有人受了伤。
“涵儿!”李悟喊了一声,赶紧冲进去。
刘觞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定眼一看,好家伙,这不是李悟怎么也找不到的涵儿吗?此时就在温室殿中。
李涵手执马鞭,鞭子上满满都是倒刺,倒刺血呼啦,还挂着肉屑,拔身而立在昏暗的温室殿中。
而温室殿的“主人”,被软禁在殿中的没庐赤赞,手脚缠绕着锁链,浑身是血,被打得没有一块好皮肤,几乎是奄奄一息。
“涵儿!快住手!”
李涵听到声音,没想到他们找到了这里来,当即皱着眉,狠狠又打了没庐赤赞两记。
啪!
啪——
李悟见他不住手,一把抱住李涵,勒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继续打下去:“别打了,会死人的!”
李涵奋力挣扎,大喊着:“放开我,我打死这个畜生!我也要废了他的手!不,我要废了他的双手、双脚!我要废了他整个人!”
“冷静点!涵儿!”
“呵呵……”没庐赤赞却突然笑起来,起初只是低低的笑声,随后变成了大笑,喜不自胜的狂笑。
“哈哈哈!!李涵,你最好杀了我?哦不……你可能杀不了我。”
“你这个畜生!”李涵果然被他激怒了。
别看李涵平日里温文尔雅,号称长安第一才子,但他其实他脾性相当暴躁,最是禁不住激将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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