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夜里头,郭贵妃亲自目睹了皇上与一个太监的“丑事儿”,气的郭贵妃三魂七魄差点出窍,调头跑回拾翠殿便一直哭闹,哭到天明还不解气。
宫女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劝慰着,否则贵妃娘娘一发怒,倒霉的还是她们。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宫女从拾翠殿大门外慌慌张张的冲进来,跌跌撞撞的道:“陛下、陛下方才去了宣徽院!”
“什么!?”郭贵妃还在哭闹,突然也不哭了,站起身来狠狠拍了一记桌案。
宫女瑟瑟发抖的道:“婢子不敢扯谎,陛下、陛下的确去了宣徽院,说是亲自看望偶感风寒的宣徽使,还……还……”
“还怎么样?”郭贵妃瞪着那宫女,冷喝:“说啊!”
“还、还将太仆寺刚刚打造完毕的金锤玉蓥千金辂,赏赐给了宣徽使……啊!”
宫女一句话未说完,郭贵妃气得一脚踹过去,已然迁怒了那宫女,把宫女踹得仰倒在地上,只觉不解气,还狠狠补了两脚。
“娘娘!娘娘饶命……啊呀、饶命啊……”
郭贵妃昨夜跑走,还以为天子会来追回自己,只可惜哭了一夜,都没见着天子的影子,今儿还听说天子巴巴的跑去宣徽院,去看宣徽使那个死太监,气得无处发泄,甩着袖袍将一众胭脂水粉全都推下梳妆台。
“娘娘!娘娘息怒啊!这……这不能砸,这不能摔啊!这是……这是太皇太后赏赐的,摔了不恭敬啊!”
“太皇太后……”郭贵妃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的道:“是啊,太皇太后!有老太太给我撑腰,还怕那个骚蹄子死太监么?我现在便去兴庆宫,寻老太太给我说理去!”
李谌从宣徽院的内室转出来,吩咐鱼之舟去“通风报信”,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传得有模有样——天子宠爱宣徽使,将自己登基最新打造的千金辂都赏赐给了宣徽使,这样的殊荣是从大唐开国以来,都未曾有过的!
李谌唇角挂着冷笑,他便不信了,这样一刺激郭贵妃,依着郭贵妃跋扈的性子,能不把事情闹到太皇太后跟前?
李谌就是要这个事情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闹得天翻地覆,闹得不可收拾。郭贵妃定然会请自己的靠山,也就是郭太皇太后来撑腰,郭太皇太后为了给自家人出气,必然会刁难宣徽使刘觞,而刘觞背后的靠山便是枢密使刘光,刘光为了自己的宝贝养子,也必然会和郭太皇太后对上。
如此一来,郭氏和刘氏,便会因着一个简简单单的争宠事件针锋相对,两股势力庞杂巨大,若是斗,那就是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到那时候……
朕,便是渔翁。
李谌吩咐好一切之后,转回内室,换脸比翻书还快,换上一张小奶狗的笑容,甚至无比的天真无邪,对刘觞笑道:“阿觞,朕已经吩咐太仆寺了,咱们这就去丹凤门试车。”
丹凤门乃是大明宫最外一道宫墙大门,进入丹凤门便标志着进入东内大明宫。
丹凤门之后有一座横跨龙首渠的御桥,御桥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广场,在这个广场上试车是再合适不过的。
李谌之所以选择丹凤门试车,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理由,那便是人多。丹凤门是大明宫最热闹的地方,从早上到宫禁,进进出出丹凤门的朝廷官员、内侍宫女、宫吏仆役数不胜数,那么多双眼睛都会盯着丹凤门。
一旦李谌带着刘觞去试车,绝对会成为焦点,天子赏赐宣徽使殊荣的事情,也会不胫而走。
再者,郭贵妃怒气冲冲的去找郭太皇太后告状,太皇太后所住的宫殿并不在大明宫之内,而是需要出了大明宫,往南的兴庆宫。
兴庆宫乃唐玄宗还在做藩王的时候,所住的宫殿,后来大明宫东内建成,兴庆宫这个南内也就冷清了下来,郭太皇太后素来喜爱清净,便干脆住在兴庆宫内,没人打扰也好。
郭贵妃要出东内,前往南内,必经之路就是丹凤门,李谌就是要让郭贵妃亲眼看到自己“宠爱”刘觞,为郭贵妃心中的妒火,狠狠添一把干柴!
刘觞初来乍到,哪知道这么些弯弯绕绕的小道道儿?再者说了,李谌看起来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奶狗,刘觞也没有留意,营销号也说了,刘觞可是当朝权臣,年轻天子对他宠爱有加,最后死在他手上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刘觞压根儿没考虑这天真无邪的小奶狗,其实是……重生的。
刘觞跟着李谌去试车,二人前呼后拥团团簇拥,足足跟着八十名内侍宫女,浩浩荡荡的来到丹凤门下。
刘觞虽没有故意怀疑李谌,但总觉得这小奶狗有点……奇奇怪怪,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试车而已,至于这么前呼后拥不成?好像恨不能昭告天下。
金锤玉蓥千金辂就摆在御桥正中桥面上,千金作饰,金锤玉蓥,在正月单薄的日光下,愣是显得熠熠生辉,丝毫不能掩饰它的富贵奢华。
刘觞并非目光短浅之辈,虽然他没房没车,但刘觞对车子还是有些研究的,什么样的豪车没见过,当真没见过眼前这么奢华的金辂车。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刘觞捂着自己心口,这辆金辂车对于财迷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吸引,不,应当说是勾引才对。
李谌不着痕迹观察着刘觞的表情,见他喜欢,便道:“阿觞可喜欢?”
刘觞赶紧点头:“喜欢,当然喜欢。”
毕竟是在古代,还不忘了古代的那些繁文缛节,像模像样的拱手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阿觞不必与朕客套。”李谌说到此处,目光一扫,正好看到有人从丹凤门以西的光范门走出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模样。
是郭贵妃!
郭贵妃所住的宫殿乃是大明宫内朝西侧的拾翠殿毓秀园,想要出宫必然经过光顺门、昭庆门,然后就是光范门,再出丹凤门。
郭贵妃从光范门一出来,李谌所站的位置正巧看的清清楚楚,当即眼眸一眯,计上心头,对刘觞笑得温柔体贴:“阿觞,快上车去试试?”
刘觞早就摩拳擦掌想要试试新车了:“那……小臣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提起自己的宣徽使绣裳衣摆,准备蹬车。
刘觞刚蹬上第一阶脚蹬子,李谌作势跟在后面,不着痕迹的踩住刘觞的后衣摆。
宣徽使的朝服繁杂华贵,就算刘觞提着自己的衣摆,后衣摆仍然难免拖地,李谌故意踩住,等刘觞蹬上第二阶脚蹬子,必然会因身形不稳而摔倒,到那时候……
李谌就会装作担心,一把搂住刘觞,而郭贵妃刚巧经过,也会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李谌和刘觞在郭贵妃面前搂搂抱抱,无异于一把干柴当头扔在烈火之上,岂能不燃的热烈?
李谌再不是上辈子那个心无城府、空有仁心、任人愚弄的傀儡皇帝了,他眯起一双冷酷阴鸷的鹰眸,所有人都是鱼肉,而朕,才是那把宰割天下的御刀!
“陛下……”
就在李谌思绪之时,前面的刘觞突然扭过身来,低头指了指自己的绣裳衣摆:“陛下,您踩着小臣的衣摆了。”
李谌:“……”
刘觞见小奶狗天子的面容阴晴不定,额角好像还在隐隐跳动,干脆诚恳的道:“要不然……陛下您先蹬车?”
李谌:“……”朕是不是小看了这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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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朕好生担心
刘觞并没有跌倒,眼看着郭贵妃便要走到跟前,李谌干脆来了一个“强行摔倒”。
“阿觞,小心。”
刘觞压根儿不知自己该小心什么,年轻的小奶狗天子突然抽风,一把抱住自己向后一带。
刘觞站在金辂车的脚凳子上,被这么一带身形不稳,直接倒在李谌怀中,这么看起来,还真的像是刘觞不小心摔倒在了李谌怀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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