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觞眼皮狂跳,心说自己看到什么画面不好,非要看到天子和阿爹告白,然后被拒绝的尴尬场面,往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呢?
而且……
刘觞不知怎么的,心口隐隐约约有些不太舒服,仿佛心律不齐的感觉,心跳异常不规律。
刘觞伸手压了压自己的心口:“一定是饮酒过度的缘故……”
他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李谌一直蹲在地上画圈圈,那模样十足可怜,刘觞心想若是放任不管,是不是太可怜了一些?
他慢慢走过去,拍了一下李谌的肩膀,低声道:“陛下?陛下?您怎么蹲在这里啊?”
李谌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醉的实在太厉害,根本没认出刘觞才是他朝思梦想的表白对象。
李谌这一抬头,刘觞浑身一震,哭了!天子表白被拒又哭了!
纯粹就是个大哭包啊!
李谌的眼圈红彤彤,眼尾红艳艳,就连挺翘的鼻子尖儿也是粉唧唧的,抿着唇角,一副好委屈好委屈,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陛下?!”李谌道:“您怎么……”又哭了?!
虽然表白被拒应该很难过,但李谌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他从来没和别人表白过,更加没有被拒绝过。
“这……这……”刘觞安慰道:“陛下,天涯何处无芳草是吧?就算、就算我阿爹人美心善,哪哪儿都好,可是……”
刘觞一咬牙:“陛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阿爹他好像喜欢傻的!我看出来了,他就喜欢小郭将军那样又老实又听话的!陛下你不行,一天八百个心眼子,我阿爹肯定不喜欢!”
“傻的?”李谌晕晕噩噩的,也没听懂刘觞在说什么,只是捕捉到了几个词儿,还以为刘觞喜欢傻的,立刻不干了,使劲抠着地上的土画圈圈,口中念念有词:“朕就很傻啊!”
“陛下?”刘觞眼皮狂跳,喃喃自语:“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阿爹啊,都不惜说自己傻。”
李谌还在强调:“朕傻啊!朕真的很傻!朕傻,就傻就傻!”
刘觞头疼不已,搀扶着李谌道:“好好好,陛下傻,你傻行了吧!咱们先站起来,小臣扶您回去休息好不好?”
“没错,朕傻……”李谌的胳膊跨在刘觞的肩膀上,歪头靠着他,几乎要醉得睡过去,还在喃喃自语:“朕……最傻了,喜欢朕……为何不喜欢朕……”
窦悦的升迁宴,天子醉得一塌糊涂,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宫的,回去之后还是又哭又闹的,刘觞留下来照顾了很久,天蒙蒙亮的时候,这才离开了紫宸殿,回了宣徽院休息。
刘觞这一睡,直接睡了一上午,午膳都没醒,一直睡到下午才算是清醒过来,爬起来收拾收拾。
刘觞一看时辰,喃喃自语:“都这个点儿了?该下班了……”
他一起床,都该下班了,但身为宣徽使,总是要走个过场的,刘觞洗漱完毕,穿好衣裳,准备出去溜达一圈。
上午全都睡过去,根本没用膳食,刘觞肚子饿得慌,顺手拿了一只瓜果,边啃边往外走,离开了宣徽院,来到右银台门附近,便听到有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肆!大胆!”
“你们可知我是谁?!”
“我可是郭贵妃,放开我!”
郭贵妃?
刘觞咔嚓啃了一口水果,好奇的走过去,便看到几个宫女推搡着一个衣着简陋的小妇人,那小妇人双手抓住大门,死活不肯松手,就是不离开。
宫女大喊着:“堵住她的嘴巴!别叫她喊了!”
“还真当自己是贵妃呢?”
“把她赶出去!别扰了宫中清净,否则谁也担待不起!”
宫女们正这样说着,那小妇人便看到了刘觞,惊喜的高声大喊:“宣徽使!是我啊!是我!我是郭贵妃!宣徽使,你救救我!”
刘觞定眼一看,那扒着门框怎么也不肯离开之人,不正是昔日里太皇太后最宠爱的小辈儿,郭贵妃么?
只不过此时此刻,郭贵妃一身粗衣,背上背着一个包裹,被几个蛮横的宫女推搡着,哪里还有做贵妃的尊贵?
宫女们见到刘觞,立刻作礼:“拜见宣徽使大人!”
刘觞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领事儿的宫女回话道:“回宣徽使,陛下敕令,贬郭贵妃为庶民,遣散出宫,不得耽误。”
刘觞恍然大悟,因着太皇太后罪己的缘故,郭氏轰然倒台,郭贵妃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都仰仗着太皇太后撑腰,太皇太后都没了权势,郭贵妃还能逍遥?
宫女道:“宣徽使,不是婢子多嘴,陛下没有将郭氏打入冷宫,而是还她自由,已然是极大的恩典了。”
刘觞明白这个道理,有几个进宫的妃子可以重得自由?就算是皇帝死了,她们也不会被遣散,该守灵的守灵,该陪葬的陪葬,一个也跑不掉。
郭贵妃被贬出宫,也算是好事儿了,只不过郭贵妃一直飞扬跋扈惯了,过惯了好日子,又怎么能忍受出宫做庶民呢?
郭贵妃大喊着:“宣徽使!你救救我!天子为何要撵我离开?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刘觞叹气道:“娘娘您这样的性子,离开反而是好事儿,这大明宫斡旋诡谲,不适合娘娘。”
郭贵妃却恳求道:“宣徽使!宣徽使我求求你了,为我说一些好话罢!这些……这些都是我的积蓄,我全都给你!全都给你!”
她说着,哗啦一声将包袱铺开在地上,里面全是金砖金叶子,还有许多金银首饰,日光一照,金闪闪的直晃眼睛!
郭贵妃哭诉着:“这些都给您,只要宣徽使能为我在陛下面前说些好话,求求陛下,不要撵我出宫,不要撵我出宫啊!”
今日没有朝议,也没有廷议,李谌其实很早就醒了,但是他想懒床,一直没有起身。
其实也不是想要懒床,而是他依稀记得昨日自己表白被拒绝的事情,还以为拒绝自己的就是刘觞本人,因此装作鸵鸟,把锦被蒙在头上,一直窝在龙榻上不愿意起来。
鱼之舟叫了几回:“陛下……您还不起么?”
李谌的嗓音闷闷的,从龙榻上的被子包下面传来:“别喊了,你就让朕自生自灭罢……”
鱼之舟很想问问,天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不过左右一想,定然是十分伤心难过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再问了。
“你出去……”李谌有气无力的道:“朕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是,陛下。”鱼之舟只好退出紫宸殿,但很快又走了进来。
李谌在被子包里鼓秋了两下,抱怨道:“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让朕冷静冷静么?”
“陛下,”鱼之舟道:“方才内监来报,说是郭贵妃被撵出宫的时候,遇到了宣徽使。”
“什么?”
哗啦!李谌立刻掀开被子,道:“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鱼之舟把郭贵妃不愿出宫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有郭贵妃把自己的金银珠宝全都赠送给宣徽使刘觞,让刘觞在天子面前美言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这个郭氏!”李谌道:“太皇太后的事情牵连甚广,朕放她离开,没有治她的罪,她不感激也便罢了,反而去找阿觞的晦气。”
“陛下!”一个小太监匆忙入内,道:“宣徽使来了!”
李谌一惊,哗啦又是一声,直接把被子兜过头顶,自己团起来,藏在被子里,仿佛一个巨大的蚕宝宝。
“陛下?”刘觞一走进来,就看到龙榻上一个被子包,李谌不见人影,被子里鼓秋鼓秋的,怕是有人藏在下面。
刘觞眼皮狂跳,道:“陛下还未起身,可是龙体抱恙?必然是昨夜饮酒太多,要不然小臣找崔御医来,给陛下医看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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