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觞坚持道:“那也不能惯他这个臭毛病。”
宫人们更是面面相觑,此时枢密使刘光从外面走进来,道:“按照副令说的去做,有什么事情,本使担待着。”
“是。”
宫人们这次没话了,毕竟枢密使都发话了,上面有人顶着,宫人们自然听令行事。
刘觞气呼呼的抱怨道:“这颜值和脾性都要成正比的吗?陛下这三年不就是又长帅了一点点吗?脾性竟变得这般大?”
刘光平静的道:“陛下若是没有一些脾性,怎么能镇得住这满朝文武呢?他是找到了捷径,知道如何用手段镇压羣臣,久而久之,也左右了自己的性子。”
刘觞道:“还是我阿爹好,人美心善,长得好脾性也好。”
刘光无奈一笑道:“你啊,也只有你会觉得我刘光心善。”
刘觞强调道:“不不不,不只是心善,还人美!”
“贫嘴。”
刘觞不让膳房今日再给李谌做饭,没想到一晚上李谌也没有要求膳房再次理膳,这一天便如此过去,第二日晨起之后,神策军拆掉营地,扈行队伍再次启程。
李谌从御营大帐中出来,分明看到了刘觞,刘觞正在帮忙搬运物资上车,但又仿佛没看到似的,眼神轻飘飘的从刘觞身上扫过去。
刘觞“嗤!”了一声,道:“我还不愿意搭理你呢!”说罢,继续搬运物资。
再往前走,虽还未进入灾区,但已经开始阴雨连绵,起初只是小毛毛雨,后来雨水越来越充足,连绵不断。
扈行的辎车大多数装着沉重的粮食和赈灾银,泥土已经被雨水冲刷的软绵绵,沉重的辎车压在上面,几乎不堪重负。
哐当——
“不好了!辎车陷进去了!”
“快来人,来几个人,帮忙推车子!”
“不好了不好了,后面的辎车也陷进去了!”
李谌正在金辂车中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幽幽的道:“何事?”
宣徽使鱼之舟上前禀报:“回陛下,是运送赈灾粮的辎车,陷入了泥土中。”
李谌揉着自己的额角道:“快些解决。”
“是,陛下。”
神策军出动了一队去推辎车,因着还要保证天子的安全,尤其是这种荒郊野岭,天气条件恶劣的情况下,更不能放松警惕,所以不便全部出动。
刘觞看了看后面,道:“阿爹,你在车里坐着,我去帮忙。”
刘光不赞同的道:“你看看你那小身子板儿,如何帮忙?”
刘觞道:“没事!我进宫这些日子,天天搬砖,也是锻炼了,外面雨太大了,阿爹你身子才弱,千万别出去,我去帮忙。”
刘光劝不动他,道:“穿上蓑衣。”
刘觞穿上蓑衣,下了车,外面的雨水简直是瓢泼大雨,好像电视剧里的暴雨一般,所以根本不管用,瞬间被淋得透心凉。
刘觞大步跑过去,和宫人们一起帮助神策军将辎车推出来,大家一起喊着口号,一起用力,刘觞起初还觉得挺冷的,但很快推的满头大汗,一点子也没有了冷意。
李谌听着口号声,因着昨夜没有歇息好,轻微耳鸣伴随着头疼,当即不耐烦的打起车帘子,本想呵斥那扰人的口号声。
李谌打眼一看,登时在一众人之中看到了刘觞。他分明穿着蓑衣,分明如此的瘦弱,藏在人群中几乎是大海捞针,但不知为何,李谌每次都能精准的捕捉到对方的身影,甚至是在这样杂乱的情况下。
李谌盯着刘觞的身影开始出神,为何?到底是为何?看着他与程熙之打闹,心底里竟然生出一股别样的酸意,李谌绝不承认那是吃味儿,但是心窍的悸动是骗不得人的。
明明以前李谌也见过王觞,当时的李谌只觉的王觞与刘觞压根儿不像,一丁点也不像,行为举止,神态眸光,天差地别,简直便是云泥之别,可以分得清清楚楚。
而如今,李谌竟难以分清楚。
李谌哪里知道,他愈发分不清楚其实才是正确的,因为如今的刘觞,便是天心心念念之人。
轰——
辎车终于从泥潭中被推了出来,刘觞狠狠松了一口气,与众人一起欢笑出声来,李谌一直偷偷的看过去,看着刘觞放松的笑颜,不知为何被感染了,唇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陛下。”
鱼之舟的嗓音打断了李谌的笑容,他立刻压下唇角,道:“讲。”
鱼之舟道:“赈灾粮的辎车已经推出,可以继续启程了,还请天子示下。”
李谌沉吟了一声,道:“今日天色不好,找个地方,扎营罢。”
鱼之舟点点头,道:“是,陛下。”
“全军扎营——全军扎营——”
神策军的传令声一声一声的传递下去,众人赶紧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将营帐扎起来,把粮食和物资卸下来,搬入营帐,以免被雨水泡湿。
刘觞跟着忙忙叨叨半天,终于将所有的物资全都搬进营帐,这才松了口气。
踏踏踏——
是马蹄声,踩踏着泥土和雨水,冲入营地。
郭郁臣骑在马背上,快速翻身下马,道:“陛下,前方发现一批难民!”
李谌蹙眉道:“难民?这里距离淮南地界还有一些路程,竟然已经有难民了?”
郭郁臣道:“应是从淮南逃难而来,那些难民多有受伤,外面的雨下的很大,难民躲在一处废弃的破庙避雨。”
郭郁臣迟疑道:“陛下……那破庙年久失修,不知可否请陛下下令,另起营地,将难民接来避雨。”
难民到底是什么来路,谁也说不清楚,若是其中混有叛军的细作,便大事不妙了,郭郁臣的意思是另起营地,派遣神策军把守,等雨停了之后,遣送往就近的府署安排。
李谌思考了一番,道:“准了。”
“多谢陛下!”郭郁臣惊喜万分,道:“郁臣这就去办!”
他大步离开御营,点了一队神策军去接难民,人数不能太多,毕竟另起营地也需要神策军扎营。
刘觞听到外面闹哄哄的,走出来道:“怎么回事?”
“大人,据说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批难民,大将军正准备带人去将难民接回来呢。”
“这是好事儿啊。”刘觞道:“为何这般吵闹?”
“听说那些难民多有受伤,需要抬回来,太医署的御医人数不够,正在找人手呢。”
刘觞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道:“那我去。”
“大人,”膳夫拦住刘觞道:“这可是个又苦又累的活计,外间下着大雨,还有那么多泥泞,您在膳房呆着还能避雨,何苦去讨那个苦吃呢?”
刘觞道:“我在膳房呆着,也不会做饭,只是看着你们。”
刘觞这个良酝署副令,一不会造饭,二不会酿酒,所以呆着也只是指挥罢了,外面正好缺人手,刘觞刚才淋了雨,浑身湿漉漉的还没换下来,正好去接了难民,回来一起换衣裳。
刘觞离开了膳房,郭郁臣正好在招人手,刘觞准备一起跟着去接难民,郭郁臣一时有些惊讶。
何止是他惊讶,程熙之也十足的惊讶,程熙之带了几个自愿去接难民的户部官员,瞠目解释的看着刘觞,道:“你?也去?”
“怎么了?”刘觞道:“报名还有条件啊?”
“没有倒是没有……”程熙之只是没想到,他还以为刘觞只是靠现弄和谄媚上位的,哪里会做半点人事儿?
郭郁臣当即道:“时辰不等人,快走罢!”
众人一并子离开营地,火速赶往不远处的破庙去接难民。
李谌听到离开营地的马蹄声,突然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来走出御营大帐,鱼之舟立刻前来举着油伞,道:“陛下,外面雨大,还请陛下回营罢。”
李谌望着白茫茫一片的雨水,雨珠连成了雨帘,雨帘连成了天幕,整片天幕变成了白茫茫的雨色,与雾气交织在一起,莫名苍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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