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大步走过去,冷眼抱臂,眼神幽幽的盯着刘觞。
刘觞“嗯?”了一声,感觉到一片阴影压下来,乌云一样笼罩着自己,不止如此,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很多,小太监们更加战战兢兢。
侧头一看,笑道:“好像陛下啊?”
李谌:“……”什么好像,朕就是陛下。
鱼之舟连忙低头一钻,从刘觞的壁咚中钻出来,作礼道:“拜见陛下。”
“嗯。”李谌淡淡的应了一声,道:“朕有些醉酒,便不回去了,你回去告诉枢密使,让他招待好吐蕃使团。”
“是,陛下。”鱼之舟本分的应声,立刻离开,往宴厅而去。
“诶!别走啊!小鱼儿啊!小鱼弟弟!你还没答应做我弟弟呢!”刘觞挥着手,试图拦住鱼之舟。
不过很可惜,李谌一把抓住刘觞的手腕,强硬的将人转过来,迫使他看向自己,气压很低的道:“宣徽使倒是喜欢认弟弟?”
朕一个弟弟还不够么?还要招惹旁人!
刘觞眼中却没有李谌,被李谌拦着,还使劲往前窜,道:“小鱼儿!小鱼儿……”
李谌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为了维持天子的威严,此时已然发火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拦腰一把将刘觞扛起来,直接挂在肩膀上。
“啊呀!”刘觞大喊一声,头朝下挂在李谌的肩膀上,使劲扑腾着,不停挣蹦。
“放、放我下来……”
“好晕!放我下来……”
“唔!我要吐……要吐了!”
李谌黑着脸,将刘觞扛进了紫宸殿,紫宸殿中的太监宫女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连忙退了出来。
“唔……我真的要吐了,吐了!”刘觞大声威胁着,李谌这才将他放下来,直接扔到龙榻上。
刘觞摔在龙榻上,又哎呦了一声,鼓秋了好几下,这才爬起来,捂着嘴巴道:“我要吐!”
李谌拦住他,大手一捏,掐住刘觞的腮帮子,不过并没有用力,只是让他看向自己,恶狠狠的道:“不许吐,憋回去。”
刘觞的腮帮子被他捏的像小鸡一样,嘟着嘴巴道:“吐都不许……你这人……太、太霸道了!”
李谌低声道:“谁让你到处去认弟弟。”
罢了自言自语的道:“骗朕一个人唤哥哥,还不够么?”
别看刘觞酒醉,却听到了,哈哈一笑道:“因为小鱼儿比你可爱!”
“你敢说朕没有旁人可爱?”李谌一时起了争抢好狠之心,道:“就算是可爱,朕也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以超越的。”
刘觞撇嘴:“不要脸。”
李谌瞪眼:“放肆,你再敢说一句?”
刘觞重复:“不要脸。”
李谌瞪眼:“放肆,你再敢说?”
刘觞又重复:“不、要、脸——”
李谌:“……”
李谌深吸了一口气,道:“朕不与醉鬼一般计较。”
“不过……”刘觞咂咂嘴,喃喃的道:“你哭起来……比小鱼儿可爱。”
“哭?”李谌脸色一黑,上次被太皇太后压制,李谌的确醉酒哭了一回,但也只此一回,绝无分号了!
李谌道:“给朕忘记,不许提起来。”
“为什么?”刘觞道:“超可爱的。”
李谌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当真?”
刘觞使劲点头,道:“真的,小奶狗哭起来,超可爱。”
狗?李谌心想,朕什么时候叫小奶狗了?
刚想到这里,“嘶……”的闷哼了一声,道:“你敢掐朕?”
刘觞醉眼朦胧,嘟着嘴道:“哭啊,你怎么不哭啊?哭起来才可爱。”
李谌:“……”这奸佞之臣,好似有一些暴虐倾向……
“嘶!”李谌又低吟了一声,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手背上新鲜的牙印儿,道:“你还咬朕?”
“就咬!”
都说酒品见人品,刘觞以前从未醉酒过,如此看来,他的人品其实也不怎么样,撒起酒疯来竟还喜欢咬人。
刘觞扑过去,一把抱住李谌:“就咬!就咬!咬哭你!”
“放肆!刘觞!”
李谌连忙向后躲,不想与这个酒疯子纠缠,“嘭——”一声,直接将一旁燃烧的盖炉撞到了地上。
一声脆响,盖炉粉碎,殒身不恤。
“芙蓉石……”刘觞瞪大了眼睛,痛惜的道:“盖炉!又碎了一个……”
上次李谌发脾气,将一个盖炉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大明宫中最好的将作师父也没能将盖炉修补回来,今儿个又碎了一个,看来紫宸殿中的盖炉终究逃不过多舛的命运。
“咳咳咳——”
盖炉砸在地上,里面的烟全都飘出来,李谌一头一身都是灰,呛得咳嗽起来,不停的挥着宽袖,将烟尘驱散。
饶是如此,尘土还是呛得李谌咳嗽又打喷嚏,一双星目呛得眼尾丹红,鼻尖也变成了淡粉色。
“哦——”刘觞放弃了粉碎的盖炉,盯着不停咳嗽的天子李谌,喃喃的道:“好可爱啊。”
李谌一愣,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因着烟尘太大,自己眼睛怕是被呛红了,还流了一些生理泪。
簌簌簌,是衣袍的声音。刘觞跪在龙榻上,突然拔身而起,双手开工去解自己的宣徽使玉带,嘴里念念有词:“这么可爱,炒了!”
干脆利索的将衣裳一退,刘觞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呆愣了一会儿,仿佛入定一般,这才道:“咦对了,差点忘了,我没那玩意,怎么办?”
李谌:“……”
李谌本觉得刘觞醉酒,就是个酒疯子,现在看来……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李谌盯着他,眼神变得深沉起来,大步走到榻边,一把将刘觞按倒,手掌支在刘觞耳畔,沙哑的笑道:“无妨,阿觞哥哥可以帮谌儿。用这里。”另一只手托着刘觞的下巴,大拇指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摩挲着刘觞的下唇。
“嘶……刘觞,你敢咬朕!”
“叫阿觞哥哥!”
“你又咬朕,你属狗的么!”
日光一点点的照进紫宸殿的内室,刘觞翻了个身,“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软榻比平日里都舒服,又软又宽阔,怎么打滚儿都掉不下去,舒服得不像是宣徽殿的软榻……
不像是……
宣徽殿的……
软榻……
刘觞刷的睁开双眼,迷茫的盯着帷幔飘飘的床顶,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猛地惊醒过来,这里是紫宸殿寝宫,压根儿不是什么宣徽院!
刘觞一坐起身来,登时便看到旁边还有人,且那人已然醒了,目光幽幽的凝视着自己,那眼神,还夹杂着几分幽怨。
“陛下?!”刘觞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李谌,二人均是只着里衣。
潮水一样的记忆,不堪入目的记忆,慢慢回笼,刘觞连忙捂住脑袋,自己昨日醉酒,都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只是骂了天子,掐了天子,还……咬了天子。
李谌的眼神幽幽的,眼底还有黑眼圈,一句话不说,凝望着刘觞,把刘觞看得直发毛。
刘觞干笑道:“陛下,要不然……找太医给您看看吧?”
“你还敢说?”李谌终于开口了,道:“不看!”
刘觞眼皮狂跳:“要是……要是真的有个好歹,留下了病根儿,变成了隐疾可就……陛下还是不要讳疾忌医,找太医来看看吧!”
“住口。”李谌打断他的“妄想”,道:“朕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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