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家贿赂考官!舞弊科举!”
“官官相护!只有高官与富贾的子弟高中!”
“彻查省试!彻查省试!”
“窦悦在这里!”
一群人仿佛马蜂一样,似乎早有准备,疯狂的冲向窦悦。
窦悦吓得连连后退,险些绊倒在地上,不只是窦悦,就连刘觞也受到了牵连,那些人向窦悦砸东西,有人还顺手抄起茶壶椅子砸过来。
“啊!”刘觞被推挤了一下,下盘不稳,猛地坐倒在地上,只觉得脚腕一阵钝疼,似乎是扭到了。
茶壶还带着茶汤,铺天盖地的砸过来,窦悦大喊了一声:“当心!”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刘觞,用后背挡住砸过来的茶壶,“嘭!”茶壶砸在他的背上,滚烫的茶汤立刻泼洒出来,有衣衫遮蔽的地方还好,没有衣衫遮挡的地方,例如耳朵脖颈全都是一片通红。
李谌还在打毯,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眼就看到了坐席的骚乱,也不顾比赛了,猛地拔身,借力跃出毯场,挤开人群快速冲过去,大喊着:“阿觞!阿觞!”
李谌跑过来,拥挤的人群已经变成了骚乱,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互相推挤着,有人则是浑水摸鱼的扔东西过来。
李谌一把搂住刘觞的腰身,另外一手拎着窦悦的衣领子,将二人向后一带,将窦悦往旁边一丢,与此同时“嗤——”一声,抽出腰间短剑。
“嗬——!”
人群立刻被李谌吓到了,纷纷后退,谁也不敢上前。
李谌眯着一双野狼一般的眼目,凉凉的道:“我看谁敢上前?”
“是窦悦的帮手!”
“窦悦仗着家里富裕,舞弊科举,贿赂知贡举三千万钱!”
“你这是助纣为虐!”
李谌才不管什么助纣为虐,他只知道刘觞受伤,刘觞的脚腕扭了,还挺严重,似乎站不稳。李谌低头一看,不止如此,他膝盖附近还有一块血迹,看来是刚才摔在地上磕伤的,连李谌精心为他挑选的女服都刮破了。
李谌脸色更是差劲,沙哑的道:“我管谁是窦悦?我管舞弊的是三千万千,还是五千万钱?我管什么叫助纣为虐?方才是谁伤的阿觞,我叫他百倍偿还!”
刘觞:“……”小奶狗天子很有做昏君的天赋啊!
他的话实在太猖狂了,旁人又不知他是天子,有猖狂的资本,立刻哗然起来,仿佛是滚油加入了沸水,群情激奋。
刘觞拽了拽李谌的衣袖,低声道:“陛下,不要再说了。”
便在此时,有人大步走入了人群,一面走一面幽幽的道:“说我儿贿赂知贡举,还有零有整钱三千万,可有证据?若是有证据,便当面拿出来。”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侧目看去,有人低呼道:“窦扶风!是窦扶风!”
窦扶风走到窦悦身边,将跌在地上的窦悦扶起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脖颈和耳朵上的烫伤,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他本就不苟言笑,没有表情的时候仿佛也像是在生气,如今的面向便更是怕人。
“如果各位没有证据,那便对不住了,”窦扶风凉丝丝的道:“伤害我儿的证据却摆在眼前,我窦扶风没什么本事,便是记性好,今日在场诸位,窦某已然一个个记在心窍中,明日一早定当上告大理寺,谁也别想好过。”
闹事的众人面面相觑,一瞬间没人说话,噤若寒蝉,他们抱团闹事,就是因为怕被单独拎出来,经过窦扶风这样的威胁,谁也不敢出头了。
有人混在人群中大喊:“窦扶风!你不要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打算官官相护了!”
“没错,如果闹到大理寺,重审省试,不只是你,就连其他官员舞弊,替儿买官的事情,也会被闹开!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窦扶风还从未怕过什么。”窦扶风冷笑:“声势越大便越好。”
闹事者突然有些发憷,不敢再言语什么,再僵持下去,若真是有官爷来了,他们的确吃不了兜着走,少不得一顿牢饭,而读书人最忌讳的就是牢饭,纷纷开始打退堂鼓。
有一个人悄悄溜走,就有第二个人,紧跟着大多数人全都开溜,不敢逗留。
刘觞狠狠松了一口气,要是今天的事情闹大,说不定李谌的身份就要曝光,加之他刚才说的话太猖狂,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能息事宁人是最好的。
“觞儿!”
不等刘觞吐出这口气,突听一声熟悉的喊声。
刘觞一个激灵,刘光已然跑到跟前,焦急的扶着他上下打量:“觞儿,你受伤了?流血了!”
刘觞:“……”阿爹紧张的忽略了自己的女服……
事情闹得这么大,刘光和郭郁臣如何能看不到他们,郭郁臣震惊得道:“陛……郎君,您怎么在此?!”
李谌咳嗽了一声,道:“阿觞受伤了,咱们回去再说。”
郭郁臣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但是大事还是有分寸的,便点点头。
窦扶风走过来,拱手道:“多谢这位郎君方才出手相救。”
李谌并不是要救窦悦,不过是顺手的事情而已,便没有说话。
窦扶风看了一眼刘觞,他是个生意人,自然很有眼力见儿,道:“窦某的宅邸就在附近,若是郎君不嫌弃,可以扶这位娘子到宅中包扎伤口。”
李谌微微思索,刘觞受了伤,也不知严不严重,站都站不起来,若是回宫怕是耽搁时间,回去之后再找御医,御医又要上档子,有许多事情说不清楚。
便道:“还请引路。”
窦扶风道:“请。”
李谌一句话没说,直接将刘觞打横抱起来。
刘觞惊呼道:“快、快把我放下来,我能自己走!”
李谌却黑着脸道:“都流血了,还怎么自己走?老实点别动。”
刘光难得站在天子那面,道:“觞儿老实点,听话。”
刘觞:“……”
窦扶风的府邸就在旁边,距离非常近,众人进了府邸,窦扶风安排了客房,立刻找了医师前来。
刘觞的脚腕有些红肿,显然是扭伤了,刚才摔在地上,还摔破了膝盖,两只手心也有点儿擦伤,但都不是很严重,将养一段时日就好。
不需要喝汤药,医师开了一些软膏,又将刘觞受伤的膝盖包扎起来,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除刘觞以外,窦悦也受了伤,他跟着窦扶风走进宅邸大门,眼看着刘觞被李谌抱走,立刻道:“阿爹,我回屋舍了!”
说着便要跑,已经跑出去几步,便听到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道:“站住。”
窦悦当即脚步灌了铅一般,定在原地,讪讪的转过身来,垂着头,一脸做错事情的样子。
窦悦反省道:“阿爹,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以后门禁之前一定还家。”
窦扶风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走过来,站定在窦悦面前,窦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将脑袋垂得更底,紧紧压着自己的胸口。
“抬起头来。”窦扶风道。
窦悦抿着嘴唇,不过还是慢慢抬头来,害怕的瞟了窦扶风两眼。
窦扶风脸色相当阴沉,这让窦悦更是害怕,刚想重新低下头去,就被窦扶风用手掌托住了下巴。
窦扶风撑着他的下巴,令他微微抬头,侧头去看他的脖颈和耳朵,通红一片,所幸没有起水泡,那热茶应该不是太过滚烫。
“嘶……”窦悦稍微抽了一口冷气,立刻感觉到窦扶风的手稍微松了一些力气。
窦悦当即又“嘶——”了一声,道:“阿爹,疼!”
窦扶风没好气的笑了一声,道:“阿爹不疼。”
窦悦笑道:“阿爹,悦儿烫得当真很疼!”
窦扶风道:“到屋舍去等着。”说罢,转身离开,应该是去取药了。
窦悦登时露出笑意,开开心心的往自己的屋舍去,乖巧的坐下来等着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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