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之人走上前来,轻声道:“兄长,或许是陛下曾经到过沧景阅兵,兄长不记得而已。”
那人一开口,瞬间化解了李谌的尴尬危机。
李谌岔开话题道:“这位是……?”
程轻裘赶紧来介绍,道:“陛下,这位是卑将的义弟。”
原来这温文尔雅的年轻公子,便是程老将军收养的儿子——程怀瑾。
程怀瑾与程轻裘的正直完全不一样,全然的弱不禁风,根本不是练家子,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恭恭敬敬的作礼道:“怀瑾拜见天子。”
李谌笑道:“朕在长安,尝听说你们兄弟二人的贤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刘觞道:“陛下,不要在这里说话了,还是请入紫宸殿叙话吧。”
李谌点头道:“正是如此。”
众人移步紫宸殿,李谌与刘觞走在前面,李谌仗着袍子宽大,偷偷暗地里勾了勾刘觞的手指。
刘觞吓了一跳,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低声道:“陛下,别闹。”
李谌道:“阿觞哥哥,你与程轻裘亲亲我我的,该如何补偿谌儿?”
什么亲亲我我!刘觞发誓,自己只喜欢可爱的,程轻裘帅是帅了点,但不是自己的菜,哪里有假奶狗可爱啊。
刘觞不方便说话,李谌就一直在搞小动作,在他手心里挠饬,刘觞十足的不耐痒,“嗤——”一声笑出声来。
刘觞一笑,众人全都看向他,连走路的步伐都停顿住了。
刘觞众目睽睽之下出糗,反应也是迅速,“阿嚏——”改为夸张的打喷嚏。
李谌顺理成章的道:“宣徽使,这天气一会子暖,一会子冷的,你要注意身子啊。”
刘觞恨不能白他一眼,嘴上却恭恭敬敬的道:“是,多谢陛下关怀。”
这才化解了危机,继续往紫宸殿走去。
刘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程轻裘是信了,但是那个程怀瑾并没有信以为真,还瞥了他们一眼,眼神里若有所思的,似乎看穿了二人的小动作。
刘觞与李谌保持距离,故意错后一些,如此一来,就算李谌仗着袍子宽大,也无法再搞小动作。
进入了紫宸殿,李谌寒暄道:“程少将军,老将军的身体如何?”
程轻裘回话道:“回禀陛下,家父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因此想要卸除兵权,今日家父虽然已经入境,但因转换水土,犯了旧疾,无法进宫谒见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李谌道:“老将军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朕又如何会为这点子小事儿斤斤计较呢?你从宫中带一些补品回去,给老将军进补一些,朕也能聊表心意。”
“多谢陛下!”
众人攀谈了一阵,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其他节度使还未入京,等其他节度使都到了,接风燕饮才会开始,因此这些日子,沧景节度使一行人都会住在馆驿歇息。
李谌本想借机会把刘觞留下来,哪知道程轻裘提出来:“陛下,卑将乍到长安,人生地不熟,唯独与宣徽使乃是旧相识,不知能否请宣徽使为卑将导路,浏览浏览长安城的大好风光。”
李谌:“……”不行!
李谌心里说不行,但也不好拒绝,老大不乐意的道:“程少将军,你们初来长安,这……难免水土不服,还是应该在馆驿中多多休息才是。”
程轻裘完全没有体会到李谌的良苦用心,坚持道:“陛下请放心,卑将的身子好得很,不妨碍的。”
李谌:“……”你不妨碍朕妨碍!
李谌心里更是不乐意了,程轻裘一见到刘觞就搂搂抱抱,在朕看不到的地方,岂不是更加搂搂抱抱?
两个人僵持着,程怀瑾突然咳嗽起来,程轻裘立刻紧张的道:“阿瑾,怎么的?顽疾又犯了?”
程怀瑾连续咳嗽,断断续续的道:“兄长,怀瑾胸口有些憋闷,或许是因着水土不服,有些不适。”
李谌立刻借坡下驴,道:“既然程公子身子不舒服,便快些回驿馆,朕让御医前去诊治。”
“多谢陛下!”程轻裘不疑有他,扶着程怀瑾往外走,焦心的道:“严重不严重?走得了吗?兄长背你。”
二人离开紫宸殿,李谌狠狠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个程怀瑾,好似还有些眼力见儿。”
李谌化解了一次危机,但是第二次接踵而至。
程轻裘一行人在长安城中要呆很长一段时日,自然会与刘觞碰面,刘觞需要确定接风燕饮的菜色名单,便主动来到馆驿,和程轻裘核对菜单,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
程轻裘看了草拟的菜牌,笑道:“难为阿觞你还记得,我不食水产,这菜色之中竟没有一丁点儿的水产。”
刘觞哈哈一笑,心说哪里是我记得,分明是阿爹记得,还是阿爹想得周到啊。
刘觞道:“小臣何止是记得程少将军不食水产,小臣还记得少将军最喜爱桂花酿的滋味儿,这不是么?特意选了良酝署最好的桂花酿,陈年醇香,给少将军带来了两壶。”
他说着,让人拿出食合,打开食合,取了两壶桂花酿出来。
程轻裘十足惊喜,笑道:“还记得当年阿觞你来到沧景,便带了这桂花酿来,我们那地方也有桂花酿,却不如长安城良酝署酿造的精美醇香,我想这一口,可是想了很久了!”
刘觞沾沾自喜,阿爹提醒过了,程轻裘特别喜欢这口,所以带这口过来绝对不会有错。
刘觞笑道:“少将军喜欢便好,这桂花酿,良酝署中制备了许多,若是少将军喜欢,改日小臣再给您带来几壶。”
程轻裘邀请道:“阿觞一会子有事没有?若是无事,不如与我对饮两杯,如何?”
刘觞本想要拒绝的,哪知道程轻裘道:“往日里你我对饮,历历在目,你可还记得,当年分别之际,你还许诺若是再见,必然要对饮三天三夜,无醉不归!”
刘觞:“……”
大宦官和第一君子做兄弟,真是闻所未闻!不过刘觞也不难想象,原本的宣徽使肯定是想要结交拉拢地方藩镇势力,所以才会结交程轻裘此人的。
程轻裘为人正直,看起来并不会怀疑他人,十足方便拉拢,正好是原主的下手对象。
既然是原主的许诺,刘觞也不好叫程轻裘看出端倪,便硬着头皮道:“好!舍命陪君子!”
李谌从紫宸殿出来,晃晃悠悠进入了宣徽院,今日宣徽院没什么人,自从刘觞的伤寒好了之后,刘光的那些心腹就撤了出去。
李谌本以为今日没人,正好与刘觞偷情,哪知道没遇见刘觞,反而撞见了枢密使刘光。
李谌尴尬的一笑:“枢密使,好巧啊。”
刘光幽幽的道:“陛下可是来寻觞儿的?”
“这……”李谌道:“凑巧,凑巧走到这里,便进来看看罢了。”
刘光挑眉:“小臣还以为陛下是特意来寻觞儿的,本想告诉陛下,觞儿不在。”
“不在?”李谌追问:“宣徽使去了何处?”
刘光笑眯眯的道:“陛下有所不知,觞儿今日去了馆驿,与沧景节度使之子,程少将军核对接风燕饮的菜色去了。”
又是程轻裘?
两个人一见面就搂搂抱抱,李谌十足担心,这会子阿觞去了馆驿,还不是羊入虎口?
刘光又道:“听说程少将军喜爱桂花酿,觞儿特意带了两壶桂花酿前去,怕是要与程少将军花前对酌,饮至深夜呢。”
花前……对酌?
还饮至深夜?
李谌脑海中的那根筋登时绷紧了,阿觞饮醉了毫无防备,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被程轻裘占了便宜怎么办?程轻裘表面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内地里是什么德行?
不行,朕必须亲自去看看。
李谌失魂落魄的离开宣徽院,刘光看着他的背影挑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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