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只是一个养子,虽不愁吃不愁穿,但决计没有多余的银钱养自己的死士和门客,便需要拉拢一些人入伙。而王岁平,就是入伙的人。
程怀瑾当时是看上了王岁平的身份,他乃是王太后的弟亲,家里又有一些小钱,最关键的一点,王岁平这个人胸无点墨,很好控制,因此程怀瑾与王岁平谈妥了合作,王岁平出钱,程怀瑾谋图沧景兵权,等到程老将军卸下兵权,程怀瑾成为沧景节度使,自然会报答王岁平一些好处。
王岁平上下打量着程怀瑾,道:“往日里我在长安,也未曾见过程公子本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王郎君谬赞了。”程怀瑾恭恭敬敬的拱手,只不过趁着垂头之际,敛去眼底的厌恶。
王岁平欠起身来,越过案几,突然一把按住程怀瑾放在案桌上的手背,笑眯眯的道:“程公子,我这些年,资助了你不少银钱,你看……是不是应该小小的报答一番?”
程怀瑾抽回手来,保持着笑容道:“王郎君,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等事成之后,怀瑾成为了沧景节度使,必然少不了王郎君您的好处。您在长安之内,怀瑾在沧景之地,必然互相照应。”
“是啊,”王岁平笑道:“只是……程老将军虽然年纪大了,身子却康健的厉害,若是卸去节度使的兵权,恐怕还有些时日要等,我可是等不及了!”
他说着,干脆站起身来走过去,伸手去抱程怀瑾,笑的不怀好意:“我以前便听说,程公子生得俊美逸丽,今日一见,还真是天人之姿,便算是长安城里的公子们,也比不得。”
程怀瑾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王岁平的动手动脚,笑道:“王郎君,您真的谬赞了,怀瑾何德何能啊”
“诶!”王岁平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程怀瑾的嫌弃,还是不断的往前逼近,将程怀瑾逼退到角落,搓着掌心道:“程公子,往后里你可是还需要我的款项的,便算是你当了节度使,这使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你说对不对?更何况,你现在还不是节度使,你那些兄弟们,都虎视眈眈的贼着这个位置呢!要不然……你与我好了,我再多给你填一些款项,你看如何?”
程怀瑾眼底的厌恶几乎藏不住了,“嘭!”一声,一不小心撞掉了矮柜上的香炉。
金属的香炉砸在地上,并没有碎裂,发出“咚——”一声巨响,十足的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有人听到了声音,拍门道:“阿瑾?你屋舍里是什么声音?是磕到了么?”
王岁平吓了一跳,没想到程轻裘突然而至,程怀瑾低声道:“王郎君,您还是赶紧离开罢,您今日才从神策军牢营放出来,如是天子听说您来了馆驿,怕是会多想。”
王岁平心里也着急,跑到户牖旁边,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户,直接爬窗户走了。
他刚一出去,哪知道这么巧,正好撞到了馆驿里巡逻的士兵。
“刺客!有刺客!”
“快!抓住刺客!”
“放开!你们放开我!放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乃是太后的弟亲!你们放肆!信不信我让太后砍了你们的脑袋!”
程怀瑾听到外面的动静,冷笑一声,这才走过去将舍门拉开,程轻裘很是担心的道:“阿瑾,方才是什么声音?”
程怀瑾道:“让兄长担心了,怀瑾不小心碰掉了香炉。”
“没磕到你罢?”程轻裘仍然十足担心,不疑有他的道:“我让仆役来收拾一番,香灰都洒了,这屋舍实在没法住,今日这半夜了,阿瑾你先到为兄的屋舍歇息。”
程怀瑾也没有拒绝,点点头道:“多谢兄长。”
“有什么可谢的?”程轻裘拉着他道:“走罢,你身子这么弱,早点歇息,不然明日难受的可是你。”
————
今日是江王李涵在中书门下值班,夜里值班一般都没什么事儿,李涵无所事事的吃吃蜜饯果脯,看看话本。
吱呀——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吓得李涵立刻将话本合起来,那外面竟然要抱着XX唐律的精致书皮。
李涵一抬头,发现走进来的是绛王李悟,不由惊讶道:“小叔,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你值岗罢?”
李悟手里提着一个食合,放在案几上,笑道:“我今日休沐,是来看你的,听说你在中书门下值班,给你带一些夜食来。”
李涵迫不及待的打开食合,果然都是自家喜欢吃的夜食,全都端出来笑道:“小叔,你坐,我给你倒杯茶。”
“不忙了。”
李悟虽然阻止,但李涵还是站起来,回身来到户牖旁边的案几边为他倒茶。
哗啦——
便在此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户牖掠过去,一闪而过,分明是个黑影,但有一瞬间白花花的。
李涵怔愣的盯着那条黑影消失的方向,一时看得迷茫,全然忘了自己还在倒茶,茶水溢满,流淌了出来,烫的李涵“嘶”一个激灵。
“涵儿?”李悟赶紧把他的茶杯端过来放在桌上,着急的道:“怎么如此不小心?烫到了没有?”
“小叔……”李涵却顾不得自己烫红的手指,指着户牖外面,喃喃地道:“我好想看到天子了。”
“天子?”李悟也朝外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天子?
李涵呆呆的道:“天子他、他还没穿衣裳!”
李悟更是无奈,一点子也不相信,道:“夜深了,怕是涵儿你困倦,将树影看错了,也是有的。”
李涵揉了揉眼睛,也觉得自己看到的实在太过无稽之谈:“难道……我真的看错了?”
江王李涵其实压根儿没有看错,的确是天子,而且还是没穿衣裳的天子。确切的来说,是衣冠不整,也并非没穿衣裳。
李谌一气之下,从驿馆跑回来,他刚刚在沐浴,头发是湿的,只披着玄黑色的外袍,翻墙进入大明宫,身形灵动迅捷,从中书门下经过,夜风一吹,外袍哗啦啦作响,正巧被李涵看到了一眼。
李谌一路往紫宸殿而去,便听到“陛下?!”的声音,定眼一看,是鱼之舟。
因着李谌一直没有回宫,鱼之舟十足担心,所以出了紫宸殿来寻找,他总觉得陛下这么晚不回宫,肯定又在搞什么猫腻,没成想噩梦成真了!
鱼之舟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差点忘了规矩,震惊的道:“陛下,您的衣裳……”
李谌完全没有顾虑自己的衣冠形态,愤愤不平的道:“鱼之舟,你可知道宣徽使都干了什么好事儿?这大半夜的,夜黑风高,哼,竟还有人找他自荐枕席!”
鱼之舟喃喃的道:“那人不是天子您么?”
李谌瞪眼道:“你说什么?”
鱼之舟一个不留神,将心底最深层的吐槽说了出来,赶紧垂头道:“小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李谌摆摆手,继续愤愤不平的道:“宣徽使这个人,放肆,实在太放肆了,竟然到处招花惹草,这大半夜的,还是一个男子跑到他屋舍自荐枕席!”
鱼之舟:“……”越听越觉得那个自荐枕席之人,便是天子您了……
李谌愤愤不平,鱼之舟催促道:“陛下,夜深了,还是快入紫宸殿再说,小心被人看到。”
李谌最近风头太足,斗倒了太皇太后,又教训了王岁平,很多人都想要抓新皇的把柄,若是被人看到李谌衣冠不整的站在紫宸殿外面,必然会被大做文章,到时候腥风血雨是免不得的。
李谌摆摆手,也觉得还是赶紧进入紫宸殿的好,哪知道这么巧了,没庐赤赞带着一队士兵巡逻到此处。
没庐赤赞的肋骨好了之后,便回到了岗位上,今日是他值岗,带着士兵巡逻到此处,便看到鱼之舟身边站着一个黑影。
那黑影有些眼熟,但因为距离远,看不太清楚,加之那黑影的仪态实在奇怪,所以没庐赤赞更是不敢肯定。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