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孟簪缨淡淡的叨念了一声, 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并非嘲讽别人的,而是自己。
刘觞拍了拍手,道:“刺客落网了, 还记得本使教导你们的吧?”
身边的神策军士兵点了点头,孟簪缨奇怪,他们要做什么?难道要杀人灭口?
就在他奇怪之时, 身边的神策军突然嘈杂大喊起来。
“刺客!有刺客!”
“不好了,死囚受伤了!”
“大掌柜被刺了!快叫御医!”
“若是死囚有个三长两短, 谁也担待不起!快、快叫御医!”
刘觞抬起手来, 道:“诶, 停停停——”
身边呼喊的神策军士兵应声停了下来, 刘觞谆谆教导的道:“你们这届群演不行啊,不能喊得这么齐,你们喊军号呢?又不是让你们唱军歌,喊的随便一些,焦急一些,不然别人凭什么信你们说的啊。”
神策军士兵受教的点点头,刘觞拍拍手道:“好了好了,再来一次!”
随即神策军士兵又开始呼喊起来,这次嘈杂了不少。
“来人啊——有刺客!”
“大掌柜被刺伤了!快叫御医!御医……”
“死囚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当不起!御医呢!御医——”
刘觞这才心满意足,笑道:“把刺客押起来,收工。”
李谌道:“这刺客狡诈的厉害,押他去何处才为妥帖?”
刘觞笑道:“要说最妥帖的,那当然是枢密院的刑房了。”
李谌凉丝丝的道:“阿觞说的正是,那就按阿觞说的做罢……来人,把刺客押解到枢密院的刑房,由枢密使来亲自审理。”
“是,陛下!”
神策军牢营被劫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天刚刚亮起来,中书门下已经聚集了很多听到风声的臣子,聚头在一起小声谈论着。
王岁平走过去,正巧听到有人道:“听说了么?昨儿个晚上,神策军牢营有刺客闯入!”
“刺客?还真的有刺客?”
“可不是么!刺客是冲着露华台那个死囚来的!”
“那死囚呢?死囚怎么样呢?”
“听说当场就死了,刺客一剑毙命,神策军很多士兵都出动了,就连没庐将军也在场,啧啧……你可不知道,没庐将军被踹断了肋骨!”
“什么!?”
“没庐赤赞!那个吐蕃人?竟然都被踹断了肋骨?他不是十足骁勇善战,扈行那次,还立了大功么?”
“是啊,谁能想到呢,刺客太厉害了……”
王岁平听着他们的讨论,不着痕迹的笑了一声,也上前装作打听的样子,道:“神策军那样的重地,还有刺客能闯进去?”
“是啊,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刺客。”
“昨儿个晚上大明宫不太平啊,天子都被惊动了。”
“我听人说,太医署的人倾巢出动,但还是没能救回来。”
“嗨……救不了该死的鬼啊!”
王岁平打听了一番,越打听越是安心,如此一来,露华台的大掌柜死了,死无对证,还有谁能牵扯出露华台幕后的大郎君呢?再也不能!
吱呀——
枢密院的刑房大门被推开,枢密使刘光慢悠悠的走进来,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脖颈上带着枷锁的孟簪缨。
刘光幽幽的道:“他们说你很厉害,所以特意给你加了枷锁。”
孟簪缨不说话,他垂着眼目,一脸死灰,似乎变成了一块木头,一尊石头,没有任何感情。
刘光慢条条的走进来,口气仍然淡淡的,道:“进来我这里的人,起初都像你一样,但后来便不一样了,因为他们有的活着,有的死了,还有的……生不如死。”
孟簪缨还是没动,眼皮都没眨一下。
刘光轻笑:“无妨,你现在不信,是因着本使还没有开始动手,但你若是往后信了,恐怕已然晚了。”
吱呀——
又是一声推门的声音,第二个人走进了刑房。
那人无需通报,一身龙袍,自然便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李谌。
李谌走进来,脸色黑压压的,冷声道:“孟簪缨,朕当你是友人,当时被马匪袭击,你还曾经救过朕,也算是共患难之人,没成想,你却是个细作!朕当真是瞎了眼目。”
孟簪缨这次终于动了,他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李谌,但是仍然没有说话,眼神仿佛一滩死水,里面什么也没儿有。
李谌又道:“怎么?你也无法为自己辩解了?阿觞如此信任你,你却是这般报答他的?那日通风报信之人,是不是你?露华台掳劫阿觞,有没有你一份?让阿觞受伤的人,朕绝饶不了他!”
刘光难得多看了一眼李谌,虽然李谌很多的决定他都不赞同,但这一点决定,难得与刘光的意见一致。
刘光可是个爱子狂魔,谁伤害了儿子,谁就是这辈子最大的仇人。上次刘觞被劫走,虽然在刘觞的意料之中,但他受了伤是事实,伤疤在脖颈上,若是稍微用力,岂不是要大出血?
这笔账,刘光记下了,正如同李谌所说,伤害了刘觞的人,都不能好过。
刘光幽幽的道:“陛下以为,该当如何?”
李谌道:“朕不管他招不招认,也不管露华台背后的大郎君是谁,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伤害了阿觞,朕要他百倍偿还!”
刘光轻笑一声,道:“陛下,这一点,小臣想必可以做到。”
他说着,纤细的食指一勾,打开旁边的破木柜,“吱呀——”腐败的木柜门轴发出刺耳的响声,缓缓打开。
一股冲天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腥甜的血气,那是一柜子的刑具!
刘光从中间摸出一个黑漆漆的铁钩子,上面甚至还沾染着没有清理干净的肉屑,温柔的道:“孟簪缨,你可知道这是何物?你在大理寺是见不到的,唯独本使这里有。”
“你今日有福了,”刘光慢条条的摆弄着那只钩子:“本使一会子便用这只钩子,扎入你的皮肉,然后慢慢的撕扯,将你的皮、你的肉、你的血全都牵扯出来……这第一钩子,一般都下在肉多的地方,那时候你只是觉得疼,这第二钩子,便下在肉少的地方,届时你还是会觉得疼,但疼的感觉便不一样了,若你还不开口,说不出本使想听的话,那么这第三钩子,就会在下几乎没什么肉的地方,勾在你的骨头上,然后……生生的把你的骨头牵扯出来,到时候本使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你到底是硬骨头,还是装的硬骨头。”
孟簪缨听着刘光的话,脸色根本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淡淡的,只是道:“动手罢。”
“好,本使最喜欢做的,便是成全人的美事……”
神策军将孟簪缨押解下来,李谌下令,孟簪缨连夜被带入枢密院的刑房,如今已然是后半夜了,刘觞本想回去歇息,明天早上再说的。
他路过枢密院的时候,便看到鱼之舟站在枢密院外面,不由好奇的道:“小鱼公公,你怎么在这里?这么晚了,找我阿爹么?”
鱼之舟道:“回宣徽使的话,小臣并非来找枢密使,而是陛下来找枢密使。”
“陛下?”刘觞道:“天子在里面?”
“正是。”
“坏了!”刘觞忽然想到了什么,蹦起来便往枢密院跑,大喊着:“阿爹!手下留情啊……”
嘭!
刘觞冲入刑房,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刘光与李谌二人,当然,还有被五花大绑的孟簪缨。
黑漆漆的刑具铁钩,已经抵在孟簪缨的大腿上,他的皮肤甚至被铁钩的形状抵的微微凹陷进去,就差一点,便要刺透肌肤!
刘觞大喊:“阿爹!手下留……额,孟簪缨怎么不穿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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