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谌道:“朕尊重程将军的意见,也觉得程将军所言中肯,不知各位公子意下如何?”
程熙之气愤的道:“我不同意!便算天子和阿爹都认可程怀瑾,我还是不同意!”
李谌看向程轻裘,道:“大公子意下如何?”
程轻裘一下被众人瞩目,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的意见,毕竟程轻裘才是沧景节度使的不二人选,内定的人选突然落空,也不知他到底如何想法。
程怀瑾双手握拳,他差点子被喜悦冲昏了头,是啊,程轻裘会如何想法?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抢了他节度使的位置?
程怀瑾侧目看向程轻裘,他的眼神有些慌张,对上程轻裘的眼目一瞬间,立刻挪开。
程轻裘沉默了良久,声音毫无波澜,拱手道:“陛下与阿爹的决议,卑将不敢有违,卑将愿辅佐沧景节度使,镇守一方!”
程怀瑾诧异的看着他,正巧,程轻裘也抬起头来,看向程怀瑾,二人四目相对,程轻裘甚至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大兄!”程熙之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在说什么啊!沧景节度使的位置,本身就是你的!你辅佐他做什么?”
程轻裘安抚着程熙之,道:“三弟,不可御前无状。陛下与阿爹既然如此决定,便是有理由的,再者……大兄也知晓自己的毛病,为兄有谋无定,如此举棋不定,如何能做一方之长?这一点子,的确不如阿瑾。”
程熙之气得险些跺脚,但阿爹和大兄都这么说了,天子也这么说了,其他兄弟关键时刻都不敢执拗,程熙之一人也无法力挽狂澜。
程怀瑾跪下来,程老将军将印信成交给天子,李谌又亲自将印信授予程怀瑾,道:“沧景节度使,从今往后,朕希望你忠心大唐,镇守一方。”
“是!”程怀瑾道:“卑将定不辱命!”
沧景节度使的传任问题已经解决,程家一干人等离开紫宸殿,程家的兄弟唏嘘不已,他们方才进入紫宸殿之前,还在嘲笑程怀瑾,没成想离开紫宸殿之后,竟然一个个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说话。
“阿、阿瑾!”一个兄弟笑眯眯的讨好:“咱们兄弟以前……以前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计较啊!”
“就是的,不要放在心上。”
“咱们都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什么阿瑾,以后该改口节度使大人了!”
“就是啊……”
恭维的声音连成一片,程怀瑾目光很是平静,不见喜怒,一个个将兄弟们的脸色看在眼中。
程熙之则是不忿的道:“你们这些马屁精!拍什么马屁!刚才进殿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般说的,现在反而怂了!”
“诶,三哥,你可不要瞎说啊!”
“正是啊,不要瞎说。”
“咱们和阿瑾从来都是好兄弟,一直待阿瑾不错的,是不是阿瑾?”
程怀瑾一直没说话,面对兄弟们腆着脸的询问,他也没有开口,一时间程家的兄弟们尴尬不已。
便在此时,刘觞从紫宸殿中追了出来,道:“沧景节度使请留步。”
程怀瑾停住脚步,拱手道:“宣徽使。”
刘觞笑眯眯的环视众人,道:“各位公子也都在啊,那敢情好了。陛下有话带给沧景节度使。”
程怀瑾道:“卑将听召。”
刘觞道:“陛下说了,沧景节度使刚刚上任,还需要处理一下家务之事,家中的这些兄弟们,是去是留,是任是免,都交沧景节度使处置。”
他这话音一落,程家的兄弟们瞬间炸窝了。
“什么?天子当真这么说的?”
“天子怎么能如此呢,他让程怀瑾决定咱们的去留,岂不是……岂不是断了咱们的后路么?”
“咱们以前那样对待程怀瑾,他还能给咱们活头儿?”
“不行,我要见天子!我要见陛下!”
在一片嘈杂声中,程怀瑾拱手道:“谢陛下恩典,卑将会仔细考量清楚的。”
刘觞点点头道:“如今沧景节度使贵为一方之长,与往日里那也是有所不同了,还请沧景节度使决断,那本使便回去复命了。”
李谌的做法其实很明确,他知道程怀瑾乃是程家的养子,在程家压不住头等,也没有什么脸面,所以故意让程怀瑾立下一个下马威,杀鸡给猴看,这鸡……自然便是程怀瑾一干不服气的兄弟们了。
沧景一方,一直都是“保皇派”,传到程怀瑾这里,李谌也不想丢掉沧景的势力,一来可以让程怀瑾立威,二来也是送程怀瑾一个见面礼,让他继续延续程老将军的方向,成为“保皇派”的一员。
程怀瑾看一眼紫宸殿的方向,他没想到,天子没有追究自己豢养私兵的过失,竟然还同意册封自己为沧景节度使,这种恩德,程怀瑾必然要成为天子的“爪牙”,才可以报答了。
程怀瑾登上马车,离开了大明宫回了驿馆,来的时候是一群兄弟坐了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身为沧景节度使,程怀瑾独自坐了一辆马车。
程熙之不忿的对程轻裘道:“大兄!你看看他,成了节度使,把他能个儿坏了!竟都不理会咱们,连大兄也不放在眼中,自己便走了。”
程轻裘没说话,看着程怀瑾的背影,良久良久的注视着。
回到了驿馆之后,程家的许多兄弟都想要拜见程怀瑾,给他送一些礼物过去,毕竟天子发话了,程家的兄弟是去是留,全都任由程怀瑾处置。
但程怀瑾一个人也没见,将所有的会面全都搪塞掉,只是一个人呆在屋舍中,天色黑下来也没有点灯,就那般静静的坐着,看着黑洞洞的屋舍,静思了一个晚上……
刘觞回去复命,李谌道:“程怀瑾的反应如何?”
刘觞笑嘻嘻的道:“陛下放心,虽程怀瑾的反应不是很大,但是我看得出来,他那小眼神,感动极了,如果不是陛下已经名草有主,程怀瑾怕是都要以身相许了。”
李谌道:“朕可不要,朕只要阿觞哥哥一个人。”
刘觞走过去,捧着李谌的面颊道:“谌儿小嘴真甜呢,让阿觞哥哥尝尝!”
鱼之舟:“……”
两个人腻歪了一阵,刘觞才想起来什么,道:“对了陛下,各地节度使已经排队请崔御医医治了,其实这阿芙蓉不只是瘾药,也可以治病,而且十分金贵,若是放在民间,唯恐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会利用阿芙蓉做什么坏事儿,不如请陛下下令,收归阿芙蓉为朝廷所有,颁布禁令,不允许民间私自流通。”
阿芙蓉在这个年代少之又少,大抵都是舶来品,只有有钱人才能搞到一丁点。
因此颁布禁令的话,对一般百姓并不影响。收购这些阿芙蓉上缴朝廷,还能制成药品,合理利用的话,的确受益良多。
李谌点头道:“朕也有此意,才想问一问阿觞你的,没想到咱们想一处去了。”
“这叫……”刘觞道:“心有灵犀!”
李谌笑道:“朕与阿觞心有灵犀,真好。”
鱼之舟揉了揉额角,明明在说正经事,怎么突然变成了说情话了?简直是无缝连接。
李谌道:“这件事情,交给旁人朕都不放心,毕竟经过金商此事,很多节度使已然知道阿芙蓉药散的存在,朕怕他们别有用心。”
刘觞主动道:“那就交给我,我亲自去收购阿芙蓉。”
李谌点点头:“朕就是这个意思,还要劳烦阿觞你亲自跑一趟。”
“不劳烦的。”刘觞笑眯眯的道:“只要陛下给的福利多,我便不会觉得辛苦。”
“福利?”李谌挑眉:“阿觞想要什么福利?”
刘觞嘿嘿一笑:“陛下……你还记得上次那套喜服么?”
“记得。”李谌说起来一点子也不害羞:“阿觞哥哥还亲手将谌儿的喜服脱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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