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岁平有一点小钱,又想要当官,自然就注意到了捉钱令使这样的好机会,于是管朝廷借了钱,准备借满一年之后,也做个官来玩玩。
但是很不凑巧,这捉钱令使的头衔,因为牵扯到了诸多不定因素,又被学子们极力反对,很快就废黜了。
学子们寒窗苦读,挤破脑袋考试,这捉钱令使出些小钱就能做官,说出来谁也不服气啊,再加上朝廷中也有很多人反对,觉得这些有钱的商贾不懂得国家大事,若是让他们流入朝廷,必然天下大乱。
因此捉钱令使也只是实行了一段时间,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很快便废黜掉了。王岁平就是这么凑巧,刚满一年的时候,捉钱令使被废,他的当官梦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破灭了。
如今太皇太后失去了权势,王太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王岁平又做起了当官的美梦,便央求他的亲姐姐来和皇上说情。
李谌最讨厌的便是外戚当政,太皇太后的郭氏堪堪倒台,王太后又来举荐自己家的人,若是有什么能耐也就不说了,竟然是一个草包!
真的不是李谌看不起王岁平,他这个人赚钱都赚不来,更别说做官了,若是进了朝廷,三两天就给他败光!
李谌因为这个事儿,与王太后闹了些隔阂,王太后丢了面子,生气的离开,李谌自然也不欢心,便砸了紫宸殿。
刘觞小心翼翼的迈开文书走进去,道:“陛下,您何必与自己的母亲生气呢?”
李谌赌气道:“正因着她是朕的母亲,旁人不理解,她也不理解?”
刘觞安慰道:“您看看,陛下您拒绝了王太后,合该是王太后生气才对,怎么连您也生气了呢?”
李谌一想也对,王岁平没能当官,合该是王岁平和王太后生气才对,朕不该生气的,这才稍微有些消气儿。
第二日是缝初一十五的朝参之日,官员们例入班位,整齐的等待着天子驾临。
李谌走入大殿,刚一坐下来,竟有人姗姗来迟,羣臣立刻小声窃窃私语起来,能让大家如此惊讶的,不是旁人,正是王太后!
王太后竟然走入了宣政殿,李谌微微蹙眉,道:“母亲,今日是宣政殿朝议,您怎么来了?”
王太后走进来,很自然的走到最上手,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立刻端来凤坐,铺设珠帘。
王太后笑得慈眉善目:“我就是来看看,陛下刚刚亲政不久,还有许多事儿打不定主意,我来看看,你们说你们的。”
李谌的脸色更加难看,什么过来看看?分明就是来干政的!王太后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效仿太皇太后垂帘辅国!
羣臣不敢出声,全都缄默不言。
王太后不似太皇太后那般强硬,满脸均是温柔的笑容,道:“你们议事罢,议事啊。”
李谌耐着性子道:“有事奏本。”
此时一个官员站出来,看班位是礼部的官员,拱手道:“陛下,礼部侍郎年迈致仕,礼部空缺一人,还请陛下做主。”
李谌没能开口,一旁的王太后已经道:“礼部空缺,我倒是有一个人选,朝廷本也答应他入礼部的,只是先皇突然废掉了捉钱令使一职,这才出了岔子,今日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不如顺其自然,让他入了礼部,如何?”
众人更是缄默不语,一听王太后这说辞,刘觞立刻想到了王太后的亲弟弟王岁平。
李谌装作糊涂,道:“是么?竟还有这样的人?不过先皇废黜捉钱令使,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年足年的捉钱令使许许多多,若是都一个一个给补上官位,恐怕整个朝廷还不乱套了?”
王太后被堵了说辞,十足不悦,但李谌完全低估了她的脸皮,王太后还是执着的道:“这若是旁的捉钱令使,的确不值什么,但是此人,却大有文采呢,若是能入礼部,将来必有作为,此人便是王岁平。”
李谌早就知道是他,故作恍然大悟的道:“哦,原来是朕的舅舅。”
王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一些,道:“王岁平虽是陛下的舅舅,但是才德不少,这些年经商也是头头是道的,可不比那窦扶风要差呢!”
刘觞险些要笑出来了,王太后也真是能说,别说王岁平碰瓷儿窦扶风了,就连孟簪缨的家族产业,王岁平也是比不了的,完全是小巫见大巫,真不知王太后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陛下!”一个官员站出来,拱手道:“微臣也以为,这王岁平能力出众,怕是有经世之才,若能辅佐陛下,乃是我大唐的幸事啊!”
有一个拍马屁的人站出来,便有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
李谌当真没想到,这个朝廷里这么多随风倒的墙头草,一瞬间站出了四五个,还在往外冒,全都是给王岁平和王太后说好话的。
李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阴沉,若是按照这个势头来看,礼部侍郎的位置,绝对落在王岁平的头上了。
刘觞眼眸一动,立刻站出来,笑得一脸谄媚,道:“陛下,小臣也觉得,这王岁平乃王太后的至亲,亦是陛下您的亲舅舅,小臣虽没见过王岁平本人,但只是这么一听,便觉得王岁平的才华绝对是顶天儿的!”
刘觞说的实在太过粗俗,也不知道是在夸赞,还是在拖后腿。
李谌眯了眯眼目,道:“哦?宣徽使也如此觉得?”
“陛下,”刘觞又道:“其实不只是礼部缺人,还有一个部门人手也十足紧张,陛下您忘了么?”
李谌被他这么一提醒,挑眉道:“你是说……”
“太仆寺!”刘觞掷地有声的道。
太仆寺,乃是大唐九寺之一,掌管车马与牧马,属于兵部范畴。皇帝的出行、祭祀,还有行军打仗,全都离不开车马,因此太仆寺虽然是兵部的后勤部门,但也实属重要。
刘觞笑道:“小臣听说,王岁平往日里经商,经营的便是车马的生意,因此必然十分懂马,若是能让王岁平进入太仆寺,必然众望所归啊!且也不必惧怕旁人说闲话,例如……王岁平乃是太后的亲弟弟,所以才进了礼部。”
“你说什么?”王太后道。
刘觞笑道:“太后,您也不好动怒,小臣这不是也为了太后着想么?这市井中的舌头根子,本就是这么多,防不胜防,若是王岁平因着您的干系,进入了礼部,的确令人多说些什么,但王岁平善于车马指导,进入太仆寺,必不会有人多说。”
李谌道:“那按照宣徽使所言,太仆寺还有什么职位空缺?”
虽然是后勤部门,多半被其他部门看不起,但是太仆寺的油水其实很多,也只有打仗的时候才会忙碌,其余时候根本就是闲差,若是能混个太仆寺卿,或者少卿,也是好的。
刘觞却打破了王太后的美梦,笑眯眯的道:“太仆寺,诸牧监,中牧监……”
嘭!
王太后气的浑身发抖,站起身来道:“你说什么?!中牧监!”
太仆寺里也有详细的划分,例如给天子准备车马的车府署等等,而这其中最下等,最被人看不起的便是诸牧监!换句话来说,就是养马的,很难出头。
而诸牧监还分上中下三等,上牧监官职从五品下,这个职位差不多和窦悦入朝廷的工部郎中差不多大小,都说不上什么话,只算是个小头领。
而中牧监官职更小,则是正六品下!
刘觞大喘气儿的道:“太后您误会了,小臣还未说完,是中牧监……副监。”
副监,这职位瞬间又低了一等,变成了从六品下,在王太后的眼里,简直就是芝麻绿豆的小官!
“陛下……”王太后大费周章,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弟弟做一个养马的小官?
李谌却与刘觞打起了配合,道:“宣徽使所言甚是,若是朕突然给王岁平礼部侍郎这个位置,难免会惹得一些不知情况的人诟病。”
“正是呢陛下!”刘觞道:“若是王岁平能从诸牧监坐起,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是金子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的!等他证明了自己的才识,陛下也好将王岁平提拔到礼部,继续为我大唐发光发热啊,是不是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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