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盒子之中,其实也应该装着刘觞的把柄,只可惜,已经被刘觞付之一炬了。
李谌道:“这里面,都是满朝文武的把柄,朕大体浏览了一些,当真很是……精彩呢!”
他细数着:“欺男霸女的、奸淫掳掠的、淫*荡祸乱的、贪污的、舞弊的、闹事的、结党的、营私的、勾结商贾大开方便之门的,当真是数不胜数,完全只有朕想不到的,真真儿没有这些朝臣做不到的……”
刘觞其实也看过这些档子,他很好奇,朝臣们都被握住了什么把柄,这么一看果真是贫穷抑制了刘觞的想象力,这上面肮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看一眼都要长针眼。
李谌叩叩敲了敲木盒子,道:“阿觞你以为,朕该拿这些如何?明日便是十五朝议,朕……是不是该将这些档子,一个个扔在那些自诩正直的朝臣的脸上,狠狠打醒他们!”
刘觞垂了垂眼目,道:“陛下,其实小臣觉得……这些档子,虽然是一把利剑,但的确又是双刃剑,伤人伤己。”
“哦?”李谌道:“说下去。”
刘觞分析道:“陛下,露华台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势力,正是因为捏住了朝臣的把柄,俗话说的好,倒拿干戈无异于授柄于人,于是这些朝臣才会支持太后,支持王岁平。如今这些档子全都收归到了陛下手中,朝臣的把柄,也全都握在陛下手中,这本是牵制朝臣的大好时机,但是陛下您有没有想过,露华台是暗地里见不到光的买卖,而陛下,则是光明正大的天子。”
李谌蹙眉:“这二者,可有什么不同?”
刘觞道:“见不到光的买卖,始终藏在阴暗之中,掉了把柄的官员在背地里经营收买,便可以保全自己的光明未来。而陛下若是把这些事情都落在了明面上,那些掉了把柄的官员被撕去脸皮,会不会恼羞成怒,狗急跳墙,联合起来针对陛下呢?”
李谌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真的被刘觞说对了。
若是撕开了这些人的脸皮,他们失去了光鲜的一面,说不定会狗急跳墙的咬人。
刘觞道:“这其中涉猎的人数广泛,三公九寺全部渗透,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是这些黑官联合起来,朝廷必然会迎来不必要动荡。”
“那朕,”李谌道:“便这样放了他们么?”
刘觞摇头道:“明日宣政殿朝参,陛下大可以带着这些档子过去,一样样摆在朝臣面前,吓唬他们一下,然后当着羣臣的面子,将这些档子付诸一炬。”
“烧了?”李谌迟疑。
刘觞点点头:“左右不能用档子来治罪羣臣,不如当着他们的面烧了,如此也能让他们对陛下感激涕零,趁机收揽一票人心。”
李谌蹙眉道:“的确是个好法子。”
他顿了顿,叹气道:“只是……朕不甘心,明明知道他们犯了罪,便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可是……可是朕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要帮他们湮灭证据……”
刘觞稍微欠身,轻轻拍着李谌的肩膀,道:“陛下,很多事情,并非是直来直去的事情,您才刚刚登基不满一年,若是急功近利,一切都会出错的,这怨不得陛下。”
刘觞说得对,李谌登基还不满一年,他刚刚斗倒了郭氏,若是贸然出手肃清朝政,很可能招致反叛,到时候不管李谌在不在理,都会被各种诟病。
李谌歪过头来,靠着刘觞的肩膀,低声道:“幸好还有阿觞在,能让朕安心一些。”
刘觞:“……”不知似乎不是错觉,假奶狗越来越奶了!
宣政殿朝参当日,因着今日要通报王岁平的事情,王太后哪里还有脸面前来听政?自然是无法腆着脸来的,躲在寝宫中不肯露头。
李谌让刘长邑当着众人的面,将清剿露华台的事情说了一遍,罢免了王岁平的官职,敕令王岁平永不得入仕。
不止如此,似水娘子和孟簪缨的案件,也由刘长邑重新审理,如此一来王岁平更是要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人。
露华台倒了,如今羣臣们最在意的,便是露华台暗地里那些档子了。
李谌从身边的小盒子中拿出一沓子档子,站起身来,幽幽的道:“想必诸位都想知道,露华台到底存了多少档子,其实朕也想知道,朕手中握着的,便是你们想知道的档子。”
羣臣立刻哗然起来,一个个紧紧盯着李谌手中的文档。
李谌道:“这些档子害人不浅,是你们自己害了自己,还是露华台抓住了把柄害了你们,想必诸心里都有数,你们一定想知道,朕……到底看了没有?”
宣政殿中突然肃静了下来,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生怕呼吸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儿,都会引起天子的注意力,成为了出头鸟,第一个被开刀。
李谌笑道:“朕看了,随手翻了翻。”
朝臣果然紧张起来,一个个脸如蜡色。
李谌招了招手,鱼之舟立刻捧上来两个大火盆,放在宣政殿正中间,羣臣面面相觑,不知天子这是何意。
李谌一步步走下宣政殿的踏跺,来到火盆旁边,挽起自己的袖袍,微微垂头,将手中的档子一张张扔进火盆中。
“烧了?!”
“天子把档子烧了?”
“真的烧了……”
在臣子们的喧哗声中,火焰咧咧的燃烧着,将一张一张的档子无情的吞没。
李谌淡淡的道:“朕今日便将这些档子,烧给我朝的列祖列宗,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好好儿看看,如今的臣子们,都是个什么模样。”
他这么一说,羣臣一个个低下头去,似乎也觉得无颜面对。
“露华台的事情……”李谌道:“朕不想再追究,但从今往后,还请诸位做一个对得起列祖列宗,问心无愧的士大夫。”
“陛下英明!天子万年!”
“陛下英明!天子万年——”
李谌没有让羣臣平身,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众人,将档子一股脑全都扔进沸腾的火焰中,转身大步离开了巍峨庄严的宣政殿。
————
“太后!太后!”
“我的好姊姊!你快救救小弟罢!小弟活不了了!”
王岁平进入王太后寝宫开始,便哭的天花乱坠。
王太后被他气得身体不好,道:“哭!就知道哭!你还哭什么?天子不是说了,已然不追究露华台的事情?你把银钱全都捐了国库,也就没事儿了。”
“我的好姊姊啊!”王岁平跪在王太后脚边:“您可不知,陛下是放过我了,但是那个宣徽使刘觞,他不放过我!”
“宣徽使?”王太后不以为然:“不过一个太监罢了。”
“您有所不知,”王岁平道:“那个宣徽使,撺掇着陛下查我,陛下这会子让刘长邑那个酷吏来查我,恨不能将把百年前的旧事全都翻出来重新审理!”
王太后冷声道:“岂有此理!他宣徽使就算权势再大,也不过是管理三班内侍的太监头子罢了,竟然多管闲事起来?”
“姊姊,”王岁平哭着道:“宣徽使的权利,本没什么太大,但是架不住……陛下宠信他。”
王太后道:“的确,我也听说了,陛下似乎很是信任这个宣徽使,天天儿的召见他,凡事都要听听他的意见。”
“哼哼,”王岁平冷笑道:“姊姊您糊涂,陛下哪里是信任他?”
“那是什么?”王太后奇怪。
“分明……”王岁平笃定的道:“是被那太监给蛊惑了去!”
“什么!?”王太后震惊:“你是说……宣徽使会邪嬖之术?这……这……”
王岁平撺掇的道:“姊姊您想想看,若不是宣徽使邪嬖了陛下,陛下为何突然遣散了后宫?便算后宫中有许多郭氏之人,一些女子罢了,也用不着遣散了一个不留,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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