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愤怒挣扎着去抢马鞭,怒吼:“你这个畜生!我今日便打死你,看看是谁不敢?!”
温室殿乱成一团,刘觞险些就给忘了,当时他告诉李涵,关于李悟手腕的事情,埋伏李悟的的确是没庐氏的军队,但并不是没庐赤赞本人,刘觞含糊其辞,李涵便把这笔账记在了没庐赤赞头上。
“江王!”流觞机智的道:“不好了,绛王殿下旧疾复发了!”
李悟一愣,随即明白了流觞的意图,假装闷哼一声。
“嘶……”
刘觞:“……”太假了!
李悟闷哼的这一声太假了,还不如来个假摔,不过李涵关心则乱,还以为真的碰到了李悟的手腕,立刻便不闹腾了。
“小叔!?”李涵放弃了抢马鞭,紧张地道:“你怎么样?是不是又疼了?我碰到你了?”
李悟抢过他的马鞭,立刻扔得远远的,拉着李涵往殿外走,道:“涵儿,小叔没事,有事的是你,你太胡闹了。”
李涵已经冷静下来,被他推着往外走,也没有再执拗,只是道:“凭什么是我胡闹?轻轻打他两下就是胡闹了?”
李悟将李涵带走,回头对刘觞点了点头,示意拜托他收拾残局,两个人便离开了温室殿。
刘觞打量了两眼没庐赤赞,好端端一个高大俊美的少宗主,这会儿被打成了这个……熊样儿!
刘觞朗声道:“来人,找个御医来,给没庐特使看看伤口。”
随即笑道:“没庐特使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刘觞心里清楚的厉害,李涵的脾性虽然暴躁了一点点,但他心中是有成算的,如果不是没庐赤赞故意拱火儿,李涵不可能这般失态,没庐赤赞显然是一心求死。
没庐赤赞被看透了心思,只是冷笑一声,道:“你留我下来,将来必定后悔。”
“哦?是吗?”刘觞不以为然,抖了抖手中的移书,道:“如何后悔?你的赞普已然抛弃了你,瞧瞧,新鲜出炉的移书,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还带着热乎气儿呢,赞普说了,没庐赤赞你和大唐有缘,将你外派常驻长安,永结两邦之好!”
没庐赤赞蓦然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刘觞,嘴唇颤抖,似乎不相信刘觞所说,但他心底里知道,所谓的不相信,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刘觞道:“没庐特使已然是常驻特使了,既然如此,便安安心心的留在这里,别再动歪脑筋了,这样咱们大家伙儿,都能安生一些,你说对吧?”
很快,御医走进了温室殿,同时而来的,还有鱼之舟。
鱼之舟走进来,拱手道:“宣徽使。”
没庐赤赞听到鱼之舟的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来,被血污的眼目凝视着鱼之舟,似乎想说些什么。
鱼之舟道:“没庐特使不要误会,小臣是陛下遣来找寻宣徽使过去说话儿的。”
刘觞笑嘻嘻的道:“啊呀,真忙呀,那本使就少陪了。对了……”
他转头对鱼之舟道:“刚刚传来的喜讯,没庐特使已然是常驻长安的和平特使了,往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必有很多话要说,要不然……你们谈谈?”
鱼之舟连眼皮也没眨一下,道:“是,宣徽使。”
刘觞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温室殿,带着吐蕃赞普的移书往紫宸殿而去。
御医也不言语,快速给没庐赤赞包扎,都是皮外伤,很快也退了出去,温室殿中只剩下没庐赤赞与鱼之舟二人。
鱼之舟面色平静而冷漠,注视着没庐赤赞,仿佛凝视着一株草芥。
没庐赤赞沙哑的开口:“你可还记得……当年羊圈没有栓牢,你破坏了羊圈,逃到中原的事情?”
鱼之舟侧头看向没庐赤赞,道:“没庐特使想说什么?”
没庐赤赞拖着锁链,从地上一点点站起来,因为伤痕累累,险些摔在地上,不过鱼之舟还是没动,只是一味凝视。
因为疼痛,没庐赤赞的声音断断续续,道:“你以为……真的是羊圈不牢靠么?”
“是我……”没庐赤赞沙哑的道:“是我故意放你走的。当年父亲带你回宗族,我本想爱惜你这个幺弟,但是……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觉得我是没庐氏的少宗主,不应该与你为伍,也正是因为我的亲近,才让你成为了众矢之的……我发现之后,便不敢再亲近与你,渐渐的冷落你,生疏你,其实……其实我是怕他们再为难你,再苛打你……那天是我偷偷破坏了羊圈,把你放了出来,让你跑得远远地,远离没庐氏这个是非之地……为兄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但没想到,造化弄人,会在这里……这种背井离乡的地方,以这样的模样,与你说话……”
“所以呢?”鱼之舟幽幽的开口。
没庐赤赞一愣,似乎没理解鱼之舟的话。
鱼之舟清秀的脸面上浮现出一抹冷漠的笑意,道:“没庐特使的意思,当年是你故意放我走的,所以呢?没庐特使不会以为,我便应该报答你的不杀之恩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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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假扮夫妻
没庐赤赞怔愣着, 他也被鱼之舟问住了,所以呢?
“所以……”没庐赤赞眯了眯眼睛,道:“为兄不奢求你原谅我, 但是……为兄想请你放我走, 就像当年我放你走一样,这一次……轮到你了。”
鱼之舟了然的道:“原是如此。”
没庐赤赞是没庐氏的少宗主,这些年来他学会了多少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甚至说的每一个字儿, 每一个词眼,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突如其来的叙旧,其实根本不是念旧情。没庐赤赞知道, 赞普已经怀疑了自己,甚至放弃了自己,没庐氏也会选出新的少宗主, 只有自己才能自救。
而这个自救的突破口, 就是鱼之舟, 他的亲弟弟!
鱼之舟笑的很随意,淡淡的道:“你想跟我讲情义,那好啊, 我也与你数一数……”
“当年我母亲去世,被接回了没庐氏,语言不通, 氏族不同,所有人都当我是野孩子, 是野种, 打我、骂我、羞辱我, 让我睡羊圈, 把我的饭食倒在牛粪之中,只有你……只有你对我伸出了援手。”
鱼之舟清清楚楚的记得,没庐赤赞对他伸出手掌的景象,那时候的没庐赤赞也很年轻,但已然如此高大,在鱼之舟的心中,无比的高大,仿佛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可以为小小的鱼之舟遮风挡雨。
鱼之舟幽幽的道:“大兄的手掌很热,只要我受了伤,受了委屈,只要我一哭,你都会哄我,给擦掉眼泪,甚至一整晚陪着我,给我讲故事,然而呢……”
鱼之舟话锋一转,冷笑道:“你的新鲜劲儿过得太快了。”
没庐赤赞皱眉道:“我并非是腻烦于你,而是……”
而是族中之人,因着没庐赤赞的优待,反而变本加厉的虐待鱼之舟,在没庐赤赞看不见的地方。
不止如此,就连没庐赤赞的母亲也来找到没庐赤赞,让他与鱼之舟断绝来往,鱼之舟不过是个野种,甚至身子里带有中原的血统,往后绝对会反咬一口,这样的人,不配与他的儿子交往。
双面的施压,让没庐赤赞开始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与鱼之舟走得那么近,维护他,反而是害了他。
鱼之舟道:“我知道,没庐特使觉得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当然是为了我好,一时兴起的亲近,一时兴起的关怀,一时兴起又自以为是的疏远,全都是一时兴起,而你的一时兴起,说到底都因着你的无能!”
没庐赤赞嗓子滚动,他想反驳,但张开口,只剩下沙哑而无意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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