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拿来了一碗凉水,加入了两块冰凌,让刘觞敷在唇上,道:“好些了没有?”
“好了,已经没事儿了。”刘觞的嘴唇虽然还是有些刺辣辣,但已经好转很多,幸好不是粥水一类粘稠的吃食。
刘光叮嘱道:“小心点,别再被鱼刺扎到了。”
“知道了。”刘觞笑道:“阿爹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刘光无奈的道:“觞儿多大,也是阿爹的觞儿,自然是小孩子。”
刘觞听着他的话,心里突然有些感叹,无论是掉马,还是不掉马,自己终究不是原本的刘觞,那个刘光的义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这个刘觞。
想到此处,刘觞开始嫉妒起原主来,他有这么一个爱惜疼爱他的阿爹,刘觞的父母去世太早,根本还没来得及体会亲情。
刘觞深深的叹了口气,幸而刘光已然去拿另外的烤鱼,并没有听到。
刘觞握着烤鱼的木签子,一面想,一面往嘴里塞烤鱼,然后咀嚼几下,还没咽下去,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烤鱼,咀嚼几下。
“嘶!”
他吃的心不在焉,登时感觉嘴巴里一个激灵,真的被鱼刺扎到了!
李谌见他面色痛苦,道:“怎么了,阿觞?”
“唔唔唔……”刘觞指着自己嘴巴。
李谌道:“扎到了?快吐了,吐了!”
刘觞把口中的鱼肉并着鱼刺一起吐掉,一根鱼刺明晃晃的扎在刘觞的牙床上,都流血了。
李谌紧张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吃鱼还心不在焉,快跟朕来,朕去叫御医。”
刘觞摇手道:“陛下,不必叫御医,只是被扎了一下而已。”
“不行。”李谌专横的道:“是去叫御医,还是去叫枢密使,你选一个。”
刘觞:“……”好一个民主的君王啊!
刘觞蔫头耷拉脑的道:“……御医。”
“这就乖了。”李谌拉着他的手进了御营大帐。
御医很快赶来,医看刘觞口中的伤口,也看了刘觞的烫伤,并不是什么大事儿,给他留下了一些伤药。
御医走后,李谌拿起伤药,坐在刘觞面前,手掌托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道:“朕给你上药。”
“陛下,这怎么使得?”刘觞道:“小臣自己上药就好。”
“你自己怎么看的见?”
“小臣……”刘觞坚持道:“小臣可以自己照着镜鉴上药!”
李谌幽幽的道:“朕给你上药,还是叫枢密使来给你上药,你选一个。”
刘觞:“……”陛下怎么又来了!
刘觞无奈道:“有劳陛下了。”
李谌得逞的一笑:“阿觞不必客气,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可别说朕霸道独断,是阿觞选择的朕。”
刘觞:“……”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屁孩!
“抬头。”李谌道:“把嘴张开。”
“啊——”刘觞张大了嘴巴,但是稍微一张开,登时感觉嘴角的烫伤牵扯的疼,火辣辣的。
李谌道:“乖一点,不然疼的也是你。”
刘觞只好乖乖的把嘴张开,稍微打开一点点,把眼睛一闭,屏住呼吸,让天子给他上药。
李谌见他突然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心跳瞬间飙升,总有一种阿觞正在对朕邀吻的错觉。
李谌镇定下呼吸,用手指蘸了一些软膏,一手托着刘觞的下巴,另一手小心翼翼的给刘觞上药,轻轻的研磨着他的唇瓣。
药膏凉丝丝的,缓解了刘觞的烫伤,瞬间变得很舒服,刘觞的喉咙快速滚动,忍不住发出喟叹的一声,嘴唇微微张合,稍微抿了一下李谌的指尖。
李谌浑身一抖,只觉血液直冲头顶,沙哑的呵斥:“老实点,别动!”
刘觞不知道天子为何突然“发火”,自己压根儿没动好吧!
李谌咳嗽了一声,继续给他上药,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小心翼翼的涂抹好,这才道:“张嘴朕看看,被刺到的地方还流血么?”
刘觞听话的张开嘴巴,因为刺到的地方是下牙床,所以他下意识的翘起舌尖,以免李谌看不清楚。
李谌看的清清楚楚,那红艳艳水灵灵,分外柔软灵动的舌尖,李谌的脑海中“轰隆——”一声巨响,突然想到刘觞醉酒那晚,与自己的缠绵悱恻。
“咳!”李谌站起身来,背过去,使劲咳嗽了一声,道:“没、没事了,已经不流血了。”
刘觞点点头,道:“多谢陛下。”
李谌没好气的道:“看看你,食个鱼而已,又是被刺,又是烫嘴,你下次小心一些,才是真的感激于朕!”
李谌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好似很是嫌弃刘觞似的,刘觞心里想着,我也没让你给我涂药,是你非要给我涂药的……
李谌重新坐下来,道:“朕方才便发现了,你从河边归来,便一直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么?”
刘觞瞥了一眼李谌,自己知道天子是重生的,天子还不知道自己是穿越的,这马甲还是要捂严实的。
刘觞试探的道:“陛下,小臣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陛下如此睿智英明,一定比小臣想的透彻。”
“自然。”李谌十分自豪的抬了抬下巴。
刘觞迟疑道:“如果有一些事情,已经非常完美了,但有一点不尽如人意,令人耿耿于怀,陛下……会打破这种完美吗?”
刘光对自己疼爱有加,甚至可以说是溺爱,刘觞也很沉浸在这种亲情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可是……
可是只有一点不尽如人意,那就是刘光的宠爱与溺爱,都是对着原主的,刘觞却不是那个原主。
刘觞一直想不好,要不要打破这种完美与平静,是继续鸠占鹊巢,理所应当的霸占这份宠爱,还是去问一问刘光,将事情摊开来。
李谌看向刘觞,语气很平静,也很自然的道:“朕重生而来,便是来打破这种完美的。”
刘觞皱了皱眉,没有完全听懂李谌的意思。
李谌道:“上一世,朕懵懵懂懂,外戚当道,百姓艰苦,朕只知打球猎狐,也觉完美平静,但阿觞你说,对于现在的朕来说,这真的是一种平静么?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掩耳盗铃……
刘觞心口一震,李谌的话简直一针见血。
李谌重复道:“朕就是来打破这种完美的,这一世,即使前路再艰险,朕也不想做那个聋子,做那个瞎子,做那个痴傻任人愚弄的顽童!”
李谌的话,掷地有声,一字字敲击着刘觞的心窍,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刘觞一直自以为通透,比年轻的天子年纪长,阅历多,懂得的人情世故也丰厚,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谌的话令他醍醐灌顶,瞬间清醒起来。
“没错!”刘觞一把抓住李谌的手,欣喜的道:“我怎么没想到?”
李谌低下头来,看着刘觞主动握紧自己的手,他这般主动可不多见,李谌欣喜若狂,还有些许的受宠若惊,道:“阿觞,其实朕对你……”
他刚要反握住刘觞的手,刘觞已经快速蹦起来,往外跑:“陛下,小臣有急事,您若是有吩咐就叫小鱼公公!”
李谌:“……”跑了!阿觞又跑了!明明这么好的气氛……
刘觞快速离开御营大帐,冲向刘光下榻的营帐。
天色已经黑沉下来,郭郁臣有些踟蹰的站在刘光的营帐门口,迟疑了很半天,刚想转身离开,哗啦一声,帐帘子突然被打了起来。
刘光站在营帐门口,笑道:“大将军既然来了,怎么又一言不发的离开?不进来坐坐么?”
“天……”郭郁臣道:“天色太晚了,郁臣明日再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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