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就在此时,有人催马而来, 拦截住了李谌的去路, 笑盈盈颇有些羞涩赧然的凝视着李谌,道:“陛下,您还记得我么?”
是遥辇氏, 契丹可汗的弟弟。
遥辇氏的这个容貌, 看过一眼想要忘记是几乎不可能的,再者他身份尊贵,其实也是使者之一, 李谌怎么可能不记得?
李谌着急去找刘觞,侧头看了一眼,搪塞道:“朕自然记得。”
“太好了。”遥辇氏笑道:“天子还记得我, 那是我的幸事……不知天子可否能教导我习射?我这个人从小骑射便不好, 方才见天子百步穿杨, 好生英伟,不由心生崇慕之情。”
李谌没空教导遥辇氏习射,就这么一会儿的空档, 再去看刘觞和耶律延木,那二人竟然已经驱马走远了一些,气得李谌的脸色更是难看。
耶律延木呆呆的看着刘觞的侧颜, 忍不住感叹道:“像极了……”
“什么?”刘觞听到他轻声叨念,但没听仔细, 问道:“耶律特使, 您方才说什么?”
“我说……”耶律延木笑道:“第一次见到宣徽使的时候, 耶律便感觉十分亲切, 这不是说假话,其实……宣徽使的容貌,生得有些像耶律的亲人。”
“哦?”刘觞追问道:“像耶律特使的亲人?”
耶律延木点点头,有些出神:“像……我的母亲。”
“母亲?”刘觞一愣,自己好歹是个男人,不,太监,怎么会像耶律延木的母亲呢?
耶律延木回过神来道:“当真对不住,叫宣徽使看笑话了,但耶律是真心想要与宣徽使交好的。”
“那是自然的。”刘觞搪塞道:“大唐与契丹本就交好,虽以前有一些小小不言的误会与摩擦,但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升平,咱们既然是友邦,如何能不交好呢?”
耶律延木道:“宣徽使,那边有些动静,围了好多人,咱们也过去看看?”
他催马往前走,刘觞坐在他的身前,与他同乘一匹,自然也跟着耶律延木往前走去。
“嗷呜——呜——”
好似是什么小动物的叫声,伴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春末的树林间,刘觞忍不住嫌弃的捂住鼻子,这可是他头一次来狩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前面的确围住了很多人,大家好似在看什么,还在争论什么。
原是大唐和契丹的官员同时猎到了一头狼,那头狼身上扎着两支不同的木箭,一支是大唐官员的,另外一支则是契丹使者的,于是这一头狼该如何瓜分,便引开了双方的争辩。
要知道这次狩猎,若是谁能获得头筹,不只是脸面好看的问题,还能为国争光,这等子好事儿,是谁也不愿意放过的。
“分明是我先猎到了的。”
“分明是我的箭射中了狼的要害。”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让步,耶律延木一看,翻身下马,上前笑道:“二位,不要争执,今日狩猎,本是欢心的事情,不要弄得不愉快。”
他说着,对那契丹人道:“不得无礼。”
那契丹使者似乎有些不服气,竟还横着瞪了一眼耶律延木。
刘觞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按理来说,这耶律延木乃是使团中最大的掌官了,身为一个使者,竟然敢瞪自己的顶头上司,除非他是不想干了,准备卷铺盖走人。
便在此时,有人挤开人群走了进来,正是契丹可汗的弟弟遥辇氏。
遥辇氏走进来,道:“夷离堇,这话说的可不对,今日乃是狩猎的日子,狩猎,那便是要分个高下的!”
他说着,转头对身后的人道:“陛下,您说对么?”
原来遥辇氏身后还有人,李谌听到动静,也催马而来,他的面色阴沉,似乎不是很欢心,众人还以为是双方为了一头猎物争抢,惹得李谌不欢心,岂知道其实李谌是因着心里吃味儿,才不欢心的。
遥辇氏笑眯眯的看向耶律延木,而那契丹使者立刻对遥辇氏毕恭毕敬的作礼,刘觞是个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小道道儿。
虽耶律延木是这次使团的特使,也就是最高领导人,但是遥辇氏乃是可汗的亲弟弟,也有自己的势力,而遥辇氏与耶律氏是两个不同的氏族。虽然同属于遥辇部联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耶律延木的迭剌部越来越壮大,已然威胁到了遥辇氏在遥辇大联盟中的决定性地位,所以遥辇氏针对耶律延木,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耶律延木脾性特别好,一点子也不生气,和和气气的与遥辇氏说话。
刘觞心里乐开了花,好啊,你们自己窝里斗才好,这样就没工夫来对付旁人了,如此甚好。
“嗷呜——呜……”
轻微的叫声传来,刘觞方才便听到了这种叫声,好像小动物,又像是小狗子的声音,十足微弱,被众人的争吵声掩盖住。
簌簌簌……沙沙……
身边的草丛晃动了两下,噗叽,从里面冒出一个小狗子来,那小狗子大约一掌大,虎头虎脑的,因为脑袋太大,险些头朝下栽在地上。
灰扑扑的小狗子脏兮兮,身上还蹭着血腥,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来到被猎杀的灰狼身边,用脑袋使劲蹭着对方,似乎想让那头已经死掉的灰狼重新站起来。
“嗷呜……”
“呜——嗷嗷……”
小狗子很是捉急,不停的蹭着灰狼,但那灰狼一动不动。
“快看,这里还有一头小狼崽子!”
“既然如此,咱们便以这头小狼崽子为彩头,看谁先猎到,先猎到的人,便将这头死狼一同收了去!”
小狼崽子?
刘觞定眼一看,那灰扑扑的小狗子和普通的狗子还真是不一样,嘴巴微微有些尖,真的是一头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不停的拱着地上的死狼,叫声十分悲切,看得出来,那地上的灰狼应该是他的家人。
刘觞心头一动,突然蹲下来,把那小狼崽子一把抱起。
“阿觞,当心!”李谌担心急了,虽然那小狼崽子看起来很小,还受了伤,应该没什么攻击性,但总归是野兽,野性难驯,万一伤了刘觞怎么办?
刘觞抱住小狼崽子,道:“这头小狼崽子,是本使的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谁也没料到宣徽使会这般做。
有人道:“既然宣徽使想要这猎物……”
“不,”刘觞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本使不是要猎杀这头小狼崽子,本使的意思是……以后这就是本使的狼了,谁也不能动它。”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宣徽使竟是要养这头狼崽子?”
“宣徽使,万万不可啊!这狼崽子野性难驯,是养不熟的!”
“对啊,狼是养不熟的,等它长大一些,或者伤好一些,定然会袭击宣徽使的!”
李谌微微蹙眉,似乎也有些不赞同,说实在的,宫廷里什么样的“宠物”没养过,别说是狼崽子了,就连老虎也养过,但是这些野兽野性难驯,的确是养不熟的,刘觞又不会武艺,真的生怕伤了他。
耶律延木走上前来,看了看那小狼崽子的腿子,道:“它受伤了,应该是被猎犬咬的……我看这小狼崽子还是幼崽,年岁也不大,不如先让宣徽使豢养一段时日,若是当真野性难驯,再将它抛弃也是可的。”
好不容易有人给小狼崽子说话,刘觞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李谌心里好气,这个耶律延木,就知道恭维奉承刘觞,顺着他的意思胡闹,狼崽子是能养的么?但若朕说不同意,必然着了耶律延木的道,让刘觞觉得耶律延木更为温柔体贴,反而是朕小心眼子。
李谌咳嗽了一声:“宣徽使欢喜便好。”
“谢陛下!”刘觞高兴极了,抱着怀里的小狼崽子道:“乖,我带你去包扎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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