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使者嗫嚅的道:“是是。”
刘觞回头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鱼之舟,盯着他肩膀上的荔枝,笑的一惊一乍:“啊呀!是荔枝!”
吐蕃特使吓得一个激灵,附和道:“是……是荔枝。”
刘觞道:“这荔枝,在你们那儿不多见罢?可金贵了!这等美味,应该是入口的,使者可真是会玩啊,还能用来射箭当靶子?”
吐蕃使者连连擦汗,还有让他更加流汗的。
刘觞把荔枝拿起来,顶在自己脑袋上,何其滑稽,笑眯眯的道:“这可有趣儿了,本使以前从没玩过,要不这样吧,你来射我,射我!往这儿射!”
吐蕃使者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摇手,差点跪下来:“不敢不敢!外臣不敢!宣徽使特使您开玩笑了!”
“诶,怎么不敢了?”刘觞故作糊涂的道:“你方才不是要玩花活儿吗?换了本使,你就不敢了?使者您该不会是传说中的……欺软怕硬吧?”
吐蕃使者脸色惨白一片,他就是再不精通中原话,也能听得懂,刘觞这分明是在阴阳怪气的骂他,旁边许多人都窃窃私语起来,指指点点,让他丢尽了颜面。
只可惜刘觞身为会盟特使,权威极大,又是中原天子眼中的大红人,吐蕃使者上面还有没庐赤赞这个特使压着,实在不敢犟嘴,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刘觞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小仆役给鱼之舟松绑。
鱼之舟拱手道:“多谢宣徽使搭救。”
刘觞上下检查了一番,道:“不碍事儿的,受伤了没有?”
鱼之舟摇摇头。
吐蕃使者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刘觞还有后话。
“且慢!”
又是且慢!
刘觞笑眯眯的道:“使者,您还没玩儿呢,不会这样就尽兴了吧?既然你们使团来了大唐,我大唐就应该尽地主之谊啊,不尽兴了怎么行?”
吐蕃使者迷茫的道:“这……这……不知宣徽使特使您想……如何尽兴?”
刘觞把玩着手中那枚荔枝,比划了比划,将荔枝剥壳,但是自己并没有吃掉,反而递给了鱼之舟,这才笑眯眯走过去,站定在案桌边,白皙的手掌张开,顺着案桌边的瓜果逡巡了一圈,这才捏起一颗最小最小的樱桃。
这枚樱桃又小又黄,好像营养不良,看起来就不甜。
刘觞拎着樱桃,走到吐蕃使者面前,将樱桃顶在吐蕃使者的头上,笑眯眯的道:“既然你不敢,那本使敢啊!不如换本使来开弓,你顶着这樱桃,必定叫你玩的尽兴,如何?”
“不不不!”吐蕃使者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
刘觞歪头道:“咦?为何方才就使得,眼下便使不得?”
“这……这……”吐蕃使者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频频对没庐赤赞打眼色,似乎想让他帮忙解围。
刘觞转头去看没庐赤赞,笑道:“特使大人,您觉得呢?使得,还是使不得?”
没庐赤赞负手而立,面容是不变的温柔和善,笑道:“既然宣徽使想要尽兴,如何能使不得?全凭宣徽使欢心便是了。”
“特、特使!!”吐蕃使者震惊的大喊:“特使,你救救我啊!”
没庐赤赞则是道:“宣徽使想请你陪同玩耍,玩一玩便是了,不必大惊小怪。”
“特使!特使!!”吐蕃使者连连求救,没庐赤赞根本当做没瞧见,挥了挥手。
身后几个吐蕃的从者上前,如法炮制,像刚才对待鱼之舟一样,将吐蕃使者也捆绑了起来,绑在箭靶子上,然后将刘觞精挑细选的,最小最小的樱桃,顶在他的头上。
刘觞心满意足,拿起长弓,比划了好几下。
他是个文臣,又是现代穿越而来的,根本不会武艺,这长弓很硬很沉,对于他来说实在过分。
刘觞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拉开一点点,刚一拉开,手臂打颤,弓弦差点变成琴弦,“得得得”的颤抖不停。
不停颤抖的还有吐蕃使者,吓得使劲扭着身子,可他被五花大绑,只能轻微扭动,看起来似蠕动的肉蛆!
鱼之舟眼眸微动,低声道:“宣徽使,您不必为了小臣开罪吐蕃使者。”
“诶?”刘觞满不在意:“玩玩而已,什么开罪?想必吐蕃使团也不会如此小心眼儿吧?”
他说到最后,反而提高了嗓音,让吐蕃使团每一个人听到。
刘觞又压低了声音道:“放心,本使有分寸,你就看着本使为你报仇吧!”
为我?
鱼之舟心头一颤。
他很久很久没听说过这句话了,为我?我是什么,不过这世间的一个小小蜉蝣罢了,早生暮死,朝不保夕。
宣徽使竟然为了自己,不惜得罪吐蕃,做到这个份儿上,真的值得么?
鱼之舟走神的光景,刘觞已经重新开弓,准备瞄准,但是射箭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难了,刘觞干脆往前走了两步,又走两步。
又又又,又走两步!
两步接两步,转瞬走到了吐蕃使者面前,箭头几乎脸贴脸的对着吐蕃使者。
吐蕃使者大喊:“歪了!歪了!宣徽使特使,歪了!”
刘觞故作惊讶,气死人不偿命:“歪了?哦——对对,歪了,你看这样,正不正呀?”
他说着,活动手腕,将箭镞慢慢下移,对准吐蕃使者的命根子。
“啊!!”吐蕃使者惨叫出声:“更、更歪了!宣徽使饶命!饶命啊!”
刘觞吃惊的道:“使者何故大喊救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本使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你呢!”
吐蕃使者浑身筛糠,刘觞都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他却无法反驳,只能瑟瑟发抖。
“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刘觞冷笑一声,唇角斜斜的一挑,他发现自己还真有做反派奸佞的潜力!
铮——
是开弓的声音。
箭矢“啪!!”的一声射出去,因为距离近,直接打在靶子上,正中红心!
“啊——!!”
吐蕃使者惨叫出声,毯场上空的飞鸟受惊,扑簌簌的振翅高飞。
箭镞并没有伤到吐蕃使者,但是也因为距离太近,弓弦发出一声脆响,直接崩在使者脸上。
随着吐蕃使者惨叫,脸上一个赤红的血道子,气吹的一般红肿起来!
“哎呦哎呦!”刘觞还惊叫两声,把长弓一扔,甩甩手:“差点崩到本使!”
“噗嗤——”
鱼之舟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连忙低下头收敛笑意。
刘觞重新负手而立,也收敛了笑意,与方才的“昏庸奸佞”是完全不同的气场,扫视了一圈众人,幽幽的道:“鱼之舟乃陛下贴身侍奉的宫人,借调入别馆,正是因为陛下看重此次会盟。各位使者却这般不知爱惜,那就今日本使做主了,借调期满,将鱼之舟重新调配回大明宫。”
刘觞看向没庐赤赞,道:“不知特使同意不同意?”
没庐赤赞拱手道:“宣徽使特使说的在理,此次是外臣御下不严,疏于管教,还请宣徽使特使息怒,不要将这件事情牵扯到陛下面前,唯恐天子日理万机,还要因此小事儿烦心。”
刘觞嗤笑一声,心说你倒是会说话。
刘觞挥挥手,道:“也罢。鱼之舟,你便与本使一同回宫复命吧。”
“是,宣徽使。”鱼之舟本分下拜。
“宣徽使。”没庐赤赞道:“外臣还有一句话,想要单独与鱼公公说,不知……可否暂且将鱼公公借给外臣一会子?”
刘觞挑眉,道:“特使您言重了,既然是说话,也不是不可,本使便在别馆外面等候了。”
他说罢,直接阔步往外走,被宣徽院的宫人簇拥着,团团出了别馆,登上气派的金辂车。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