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怎么行?”李谌道:“郁臣你年轻有为,平日里公务繁忙,都是朕的过错,你若是因此失去了佳偶良配,朕于心难安,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可是陛下!”
郭郁臣还没说完话,李谌已经打断,道:“你可以告退了。”
郭郁臣好几次被堵住后话,他一着急更是说不出来,只好拱手告退,蹙着眉退了出来。
等郭郁臣一走,李谌笑眯眯的道:“朕这法子,天衣无缝。老太太这些日子因着郭氏失去了郭庆臣这个顶梁柱,在与朕闹情绪,朕这个时候为郭郁臣选拔良配,也能安抚老太太,一石二鸟。”
鱼之舟眼皮狂跳,拱手道:“陛下……英明。”
郭郁臣满面愁容的从紫宸殿出来,正巧碰到了刘觞与刘光二人。
刘觞奇怪的道:“小郭将军,怎么一脸不高兴?被陛下骂了吗?”
郭郁臣摇摇头,瞥斜了一眼刘光,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刘光好,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隐瞒,刘光身为枢密使,很快也会知道春宴相看的事情,到时候反而不好。
郭郁臣坦白道:“枢密使……方才陛下叫郁臣过去,说是后日的春宴,要宴请全长安城的未婚贵女。”
刘光蹙了蹙眉,但是没有说话。
刘觞惊讶道:“陛下又要扩充后宫了?”
郭郁臣道:“这倒不是,陛下的意思是……想让郁臣相看。”
刘觞更是惊讶:“陛下要给小郭将军相亲?”
郭郁臣头一次听到相亲这个词汇,但大抵能听得懂,便点了点头,道:“兴许是这么个意思。”
他说着,直勾勾的盯着刘光,想知道刘光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从头到尾,都只有刘觞一个人说话,刘光始终没有说话。
“枢密使……”郭郁臣想要出言询问。
刘光却抢先道:“觞儿,走罢,陛下还等着召见呢,别让陛下等急了。”
“是啊!”刘觞险些忘了李谌召见的事情,怕是为了后日的春宴,想让宣徽院来准备。
刘觞对郭郁臣摆摆手,道:“小郭将军,我们先走了。”
郭郁臣没看到刘光的反应,可以说刘光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压根儿不在意,他想叫住刘光,但是话到口头实在说不出来,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后日的春宴的确由宣徽院主办,李谌为了让刘光知晓这件事情,还特意把刘光叫过来,美名其曰枢密院协同,不过一个小小的春宴,其实枢密院根本不需要协同办理。
为神策军大将军郭郁臣相看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长安城。要知道郭庆臣下马,郭郁臣变成了国家的顶梁柱,神策军指挥使官居正二品,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往后不可限量,混个宰相做做极有可能,这满城的贵女听说,自然挤破脑袋来参加春宴。
春宴人山人海,因着女眷众多,刚一靠近太液湖,便闻到芬芳的脂粉香气,刘觞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刘觞是跟着刘光一起来的,二人一过去,便听到莺莺燕燕的娇笑声,远处一团热闹,郭郁臣是这次的主人公,被团团的贵女围在中间,简直是水泄不通的。
“郭将军好英伟呢!如此高大!”
“正是呢!小女尝听说大将军以前还做过状元郎,真真儿是文武双全!”
“大将军如此英武,不知……不知心中可有人了?”
刘觞感叹:“好热闹!”
刘光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眼色凉飕飕的。
郭郁臣看到他们,莫名有些心虚,想要从人群挤出来,但是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又都是未出阁的女子,郭郁臣实在不好去推她们,只能道:“让一让,请让一让。”
但贵女们自然不会放这么金贵的鸭子飞走,谁也不肯相让,郭郁臣根本走不出来,稍微迟疑了这么一阵子,刘光已然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枢密使!枢……”郭郁臣想要叫住他,但刘光一刻不停,直接离开,很快不见了人影。
郭郁臣着急了,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已经看不到刘光的身影,只得询问刘觞,道:“宣徽使,可见到了枢密使?”
刘觞往嘴里塞着春宴上的鲜花饼,含糊道:“唔?阿爹?他说有些困顿,便先回去歇息了。”
郭郁臣心里咯噔一声,什么话也没说,拔腿便走,朝着枢密院而去。
郭郁臣冲进枢密院,枢密院中冷冷清清,洒扫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大将军?您这是……?”
郭郁臣道:“可见到枢密使了?他回来了不曾?”
小太监摇头:“未曾见到。”
郭郁臣立刻又调头跑出枢密院,往内侍别省跑去,他飞快的冲进去,大喊着:“可看到枢密使了?”
这回小太监回答:“枢密使刚回了屋舍,不过、不过……枢密使说了,谁求见都可以,唯独大将军您来了,不见……”
郭郁臣道:“为何?”
“这个……”小太监为难:“这小臣也不知道啊。”
小太监拦着郭郁臣,不让他入内,郭郁臣也没了法子,可是他今日一定要见到刘光,总觉得见不到刘光,以后都见不到了。
郭郁臣出了内侍别省,在院墙外面转磨,看了看高大的院墙,一咬牙,终于决定了——翻墙。
他身形灵动,猛地一个拔身直接跃上高墙,悄无声息的翻进去,避开太监的眼目,熟门熟路来到刘光下榻的屋舍。
郭郁臣推了一下门,门竟然从里面锁死了,根本进不去,只好来到户牖下方,户牖开了一条缝,并没有锁死,郭郁臣便矮身从户牖钻进去。
哗啦——哗啦——
屋舍中雾气蒙蒙,竟然还传来潺潺水流声。
扇屏之后,一个朦胧的身影正在沐浴,身材瘦弱纤细,尤其是那细细的腰身,简直不盈一握,却犹如料峭寒梅,不容亵玩。
郭郁臣立刻屏住呼吸,结果不巧,“嘭!”一声碰到了旁边的花瓶,幸亏他反应快,一把将花瓶抱在怀中,只不过花瓶里插着花,还灌了水,郭郁臣被洒了一身的水。
“谁?”
只是轻微的响动,但扇屏之后沐浴之人非常机警,“哗啦!”一声水响,那人披上衣袍转过扇屏。
刘光浑身湿濡,未着里衣,枢密使的绣裳直接披在肩上,影影绰绰勉强遮挡,周身雾气袅袅,踏着水汽而来,仿佛天上谪仙。
咕咚……
郭郁臣突然觉得嗓子干涩,喉结狠狠滚动,不由抱紧了怀中的花瓶。
刘光看清是郭郁臣,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大将军。大将军不请自来,逾窗而入,知法犯法,该当何罪呢?”
他说着,一步步走过来,刘光赤着双脚,水珠滚滚而落,每走一步,跫音好像踏在郭郁臣的心窍上 ,一声比一声急促。
刘光微微湿润的食指点了点郭郁臣怀中的花瓶,道:“还是个偷窃的小贼。”
“我……郁臣没有偷窃……”郭郁臣赶紧把花瓶放回案几上,正巧有一行小太监从户牖下面经过,户牖大敞,郭郁臣怕那些人看到了刘光,“嘭!”一声眼疾手快,狠狠关闭户牖。
刘光看着他的反应,挑了挑眉,故意放开手,让披在肩头上的绣裳松散一些,果不其然,郭郁臣的脸色通红,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赶紧侧过头去。
郭郁臣结结巴巴的道:“枢、枢密使,天气寒冷,还是快些穿上衣裳罢。”
“寒冷?”刘光轻笑道:“可是本使却看到大将军在流汗,大将军到底是觉得冷,还是觉得热?”
郭郁臣呼吸本就急促紊乱,刘光又靠近过来,绣裳松松散散,“哗啦!”一声突然从肩头滑下,郭郁臣眼眸一紧,出手如电,一把抓住掉落下去的绣裳,猛地裹紧刘光。
刘光更是发笑,似乎觉得郭郁臣的反应很有趣儿,食指轻轻在郭郁臣的喉结上摆弄,轻声道:“春宴上的那些贵女,可知大将军是如此孟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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