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测车还没来得及下去,鲲一个俯冲,就向裂缝钻了下去,水泥地被撑得爆裂开来,缝隙越来越大,两边的地面相继鼓了起来。
“将军……”黄钦追上来,脚下的地面已经开始震动,他不敢再前进一步。眼前的郑惑好像看不到其他人一样,死死盯着那道裂缝,不把人挖出来誓不罢休,那眼神很是恐怖。
鲲发出了声波,场内的人都不约而同捂住了耳朵,分贝太高了,耳膜险些穿孔。
圣地军的各个突击队长聚集在黄钦这里,都无法理解郑惑的意图,只能先商量对策。
“郑将军到底要挖什么?”
“里面有谁?”
“将军跟那些东华人怎么回事?”
疑问此起彼伏,只因郑惑的操作实在看不懂。
“贺安清!你别给我装死!”郑惑回到废墟之上,他手里握着半块月轮石,那是他在爆炸的一瞬抓到的,也因为月轮石的关系,他那些致命的伤口愈合很快,逃过了一死。
他朝缝隙里吼道,“出来!”
鲲的身体全钻进了地底,紧接着水泥地全部翻起,地底深处发生了强烈的震动。
“贺安清!你在哪?!”
黄钦眼见无力阻止,立刻下令让增援部队先撤出竞技场,并将竞技场方圆一公里封锁,自己则驻守于门口,静观其变。
观众席塌成平地,人造草坪掀起来,主舞台也随着“地震”摇晃了起来,这一松动,反倒解放了被压住的陆宗域。
他是准备带An逃走的,但没有了机甲支撑,通道就会堵死,观众还没有疏散干净,两人就抬着顶棚没有走,结果主体结构支撑不下去,钢筋崩开,把他们连人带机甲压在了下面。
陆宗域从钢架下爬了出来,刚纵身跳下,身后巨大的主舞台就陷进了地下裂缝中,几秒钟就被吞噬完全。
他大喊:“An!殿下!”
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平民在血泊中挣扎喊叫,即使An和贺安清还活着,一时间也找不出人。他回头看场地中央一条深深的裂缝和一个大坑,一头巨大的鲲一跃而出,然而它并没有停下,而是飞向了其他地方。
鲲的出现,让这些极度恐慌的平民发出了嚎叫,但无论做出何种抵抗,鲲划过的地方全部没了生气,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股气,快速地消失在了视野中。
数不清的生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一行行,一片片,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宗域看着眼前的惨剧,目瞪口呆,喊道:
“你疯了吗?!在干什么?”
郑惑的视野之内已经没了活人,他拍了拍军服袖子里露出的白衬衫上的土,眼眶通红,泛着疯狂的执念,说道:“贺安清在下面,我要把他挖出来。”
“那些人是平民!”陆宗域怒吼完,就感受到了鲲的压迫感,他竭力保持冷静,劝导道:
“你不能……郑惑,你不该是个刽子手,殿下不会想看到你变成刽子手!”
“他在哪?我要他亲自对我说。”郑惑每说一句话,鲲就要吞噬几十上百人。
陆宗域意识到面前的十三阶哨兵已经失控,迅速用余光寻找An的下落,却刚好看到在血泊里躺着的樊松的尸体,他登时有预感,郑惑会一不做二不休。这个男人对有知遇之恩、如父一般的人都没放过,又如何会对其他人手下留情?
“你疯了,你会变成历史的罪人。”陆宗域从没见过散发着如此狠戾气息的哨兵,他慢慢向后退,道,“是你没有救出殿下,他死了跟别人没有关系,是你一手造成的!”
郑惑瞳孔一缩,声音没了温度,说道:“我翻遍整个青川,也要把他找回来。”
废墟中,无论是军人还是平民,都逃不过这疯狂的执念,这是一场无差别杀戮,无人生还。
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无论是冷静应对,还是疯狂拼命,都避免不了成为蝼蚁。
伴随着月轮石的力量,那头鲲越来越亮,遨游在血海中。
即使没被吃掉的人,也被压在石砾下,狂风掀起了阵阵暗红色矿渣,好容易探出头的月亮变成了血红色。周遭腥气四起,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只有任人宰割。
直至死亡到来,也没有明白其缘由。
陆宗域跳开一个深坑,跑到相对安全的郑惑身后,却仍然心惊胆寒。
他在历史书上读过青川战役始末,十五万人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就算是刚刚剧团演出了那段戏码,他对这场战争还是没有实感。
而现在,他目睹了这样惨烈的场面,生命仿佛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一碰便散,无论你是将军樊松,还是不知名的矿工,仅仅在一瞬间殊途同归。
如果像易教所说,人是有灵魂的,那么幸存者今后定是夜不能寐,不然闭上眼睛就会重现这令人战栗的画面。
从贺安清掉下去的坑周围延展出了无数条地底裂缝,都是那头鲲的杰作。陆宗域虽然不愿承认,但贺安清恐怕是凶多吉少,在青川失去了一名皇族,这确实是最为沉重的打击。
无论是站在守护青川秘密的立场上,还是真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郑惑都有充分的理由将这里肃清。
陆宗域徒手翻起水泥碎块,他绝不会放弃寻找An。
主舞台没有,就去侧幕的方向找,陆宗域几乎翻遍了所有地方。但刚刚鲲钻得太深,连地下水都突突冒了上来,也许An也掉入了裂缝,想到这他就脊背发凉。
生命是吵吵闹闹的,而死亡则是安详的。县立竞技场像寂静的血海,没了往日的喧嚣,有的只是无尽的荒凉。
郑惑像被挖空了一样站在血海之中,鲲化成了精神颗粒飞向天空,好像浩瀚星河一般,围绕着那轮血月。
在最后一星半点远去后,风停了,一切都归于静止,死寂的沉默笼罩下来。郑惑出现了高分贝的耳鸣,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什么不出来阻止我?”
“为什么这样狠?”他用力捏住两腮,咬着牙,硬是把哽咽生吞了进去。
一时半刻前,月亮还散发着凛冽的光辉,现在却被乌云遮住。雨又下了起来,倒下的平民与军人流出的血混在一起,顺着雨水染红了这片废墟。
面目全非的竞技场渐渐恢复了平静,黄钦带着三支突击小队沿残垣断壁切入。
踏进第一步,黄钦就用拳头堵住了口鼻,他甚至不敢细看这遍地残肢。
一支突击小队包围了受严重腿伤的陆宗域,未经搏斗就将人按住抓了起来,陆宗域连喊都没劲儿了,看上去是受到了重创。
黄钦来到场地中央,重新站在郑惑面前,提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他敬了个军礼,说道:
“郑将军,我们来善后。”
郑惑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对视的一刹那,他浑身冰凉,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模样。他不敢想刚刚郑将军都经历了什么,单是善后就已让他毛骨悚然。
“您的伤还……”他战战兢兢地说道。
郑惑一脸血污,垂眸旁观着成千上万叠在一起的尸体,心无波澜。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一道断壁上出现了一只若隐若现的蝙蝠。
“余参谋动身之前跟一个神秘人走得很近,那人的精神体是一只蝙蝠。”这是黄钦说过的话。
他踢开一块大石头,那里露出了一截衣角,虽然已脏破不堪,还是能看见刺绣和闪片。几个圣地军赶忙徒手挖了起来,在合力搬开一块连带座位的石台阶之后,他们看到了满身灰尘的An。
精神体还在,那么人肯定是没死。
郑惑闭了闭眼睛,留下一句“都带走”,自己却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而是一步一步走进深坑。
此刻,他高壮的背影却是那样落寞。
第42章 逃离青川
两辆破破烂烂的吉普开上了国道,留下惨烈的战场。
还有十几公里就到边境,丰东宁驾驶着车,沈戎半死不活地趴在副驾,已经没了意识,容麟和雨晴坐于后座,中间夹着袁眉生,几个人都无声地看着这条慢慢收窄的平坦大道,曙光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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