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近距离仔细看他的五官,跟袁印光都有一种浓郁的异域风情,只是在黑发的映衬下不那么明显。
祭司继续道:「旧历时期,东华国的航天员从月亮上取回了这枚石头,这是一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当时的皇帝下令将其置于五〇一航天基地研究,只可惜在搞清楚它是什么之前,韩律和袁印光就私自将它偷出,就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月轮石吸引了月亮照向普元的第一束光,人们被困在这束光形成的风罩中,再也无法追溯其根源。」
「你是说,精神体的根源是月轮石?」贺安清第一次将月轮石握在手里时,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吸引力,让他越看越深陷其中,它像生命体一样变幻莫测。
「应该说,这一切的根源都是月轮石,而它将引导人类进入科技高度发展的纪元。」祭司将两个茶杯摆在面前,拿起茶粉倒进一点,说道,「如果没有发生青川战役,我依旧沉浸在喜悦的假象里。」
贺安清蹙眉说道:「青川战役时韩律用了这个……」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联邦数十倍的军力,并非输给圣地军的足智多谋或勇猛善战,而是受制于某种压倒性的力量。如果一边持有能释放精神力的月轮石,一边又发现了能抑制精神力的青川矿,那么操纵战局易如反掌,结果就顺理成章了。
「那缕光束跨越了几万个世纪,为人类进化而来,在光圈最中心的两个人,一个幻化出堕龙,一个觉醒成神佛。但他们却将馈赠作为杀人的凶器,使青川变成埋葬尸骨的坟墓。」祭司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眉心的位置,道:
「袁印光亲手将月轮石置于那只堕龙天眼的位置,让它所向披靡,大杀四方。」
话音刚落,那只梦貘醒了,在地上打了个滚,发出类似猪拱食的声音,然后助跑几步扑向了贺安清。
猪还能攻击人呢?!
贺安清来不及阻挡,这肥硕的肉球劲儿还挺大,一下把他扑倒在地,他后仰着躺在地上,紧接着精神图景被迫连接,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他仔细一看,正是川南矿山的样子,只不过还未经开采。
光秃秃的山上,没有草也没有树,就像是座毫无用处的荒山,那时的人们并不知道,这里会成为改变两国命运的关键转折点。
贺安清好像浮在空中,只见千军万马从山坳里冲了出来——这是青川战役?
圣地军好像在乘胜追击,他们有的开着车,有的徒步跑着,慌乱中丢了武器也没人去捡,只顾继续飞奔,很多军人还时不时向后看。
贺安清定睛瞧了一会儿,发现不对,这不是进攻,这是在奔逃。
很显然后面有敌人在追赶,贺安清屏住呼吸等待着。
越来越多人蜂拥而至,大部队已经溃不成军,他记得战争最后,圣地军用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才歼灭了十五万人的联邦部队。
就在这时,他在圣地军当中发现了零星几个不一样的逃兵,暗灰色军服,龙纹肩章,正是原东华国的部队。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不分敌我一起逃跑?
贺安清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心情也随之变得起伏不定,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存在于别人的视角里。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却能体会其焦虑的滋味,和极度难过的心情。
视角又近了许多,颠簸逐渐放缓,他逆着逃兵的人流,到了山坳转角处,正要向前一步,一阵风扑面而来,带着矿山上的渣土,在眼前形成一阵尘雾。
画面一黑,再亮起来时,他抬头看到了弯刀般的尖齿,有手臂那么长,从上空游出来。
什么东西滴在他脸上,一阵湿热,他手指摸了摸脸,看到指尖沾上了血迹,还带着温度。
再向上看,是从一排尖牙上滴下来的,那巨口擦着他头顶划过,其上尽是残破的躯体,他呼吸一滞,登时动弹不得。
随后一只巨型堕龙从山坳中游出来,原本青白相间的鳞片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贺安清第一次看到堕龙的模样,一头真实的、足以在瞬间夺去许多人生命的上古巨兽。
它的四爪勾起,身体蜷曲几圈,尾巴向上翘起,龙头高扬,龙须向外侧伸得很长,随着气流飘动。贺安清注意到,在它两只犄角的中间,确有闪光的亮点,只是很小,看不太清,多半就是月轮石。
此时此刻,他们相距如此之近,堕龙的鲜活让他震撼不已,十三阶精神力的压迫感,任谁都无法从容承担。
只见堕龙一个俯冲,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外两排尖牙,像铲车一样搓起几十上百个逃兵吃进嘴里,叫声呼喊声不绝于耳,尸块零落在地,场面惨绝人寰,很快那些人就没了生命迹象。
贺安清倒抽一口气,这杀伤力太可怕了,而且这里还有圣地军!韩律到底为什么?!
只见那些高级军官,看到麾下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拿起手中的冲锋枪向堕龙扫射,咬牙切齿地边骂边回身反冲,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情。
可子弹没有伤到那又硬又厚的皮肤半分,甚至都没有换来一次正式的交锋,利爪划过的时候,正好掠过那军官的腰部,射击声停止了,军官的身体拦腰截断,手里还死死抓着枪柄。
一片片东华军倒下,他明知道这是已经发生过的情境,却仍然想奋起反抗。血淋淋的尸体,士兵们无畏的挣扎,伤残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血流不止而死,这简直是人间炼狱。
给两国带来和平的青川战役,原来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屠杀。
怎么会如此?
据历史书记载,原东华军十五万,圣地军两万,其中九成为异能人,均战死沙场,只留下了韩律和当时辅佐他的副手樊松,以及樊松带着的一小队人马,战况可谓是相当惨烈。
但现在看来,这十几万人都是韩律一人屠杀的,是他的精神体失控了?因为月轮石吗?
那作为他的向导,袁印光在哪里?现在这个视角的主人是祭司吗?
就在这时,堕龙改变了路径,在空中盘旋转身,灵活程度犹如畅游在大海里。那只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与他蓦然对视,一阵风袭来,堕龙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俯冲而来,极度的恐惧感占据了他的全身,无处宣泄,即将相撞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身体向后仰去,轻飘飘的,周围都在转,他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贺安清平躺在地,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在几次深呼吸中逐渐恢复了视觉,正对着他的是一张中性的脸,柔中带刚。
祭司早已不在硬榻上,而是跪坐于他身边,食指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说道:
“这就是月轮石的‘馈赠’。”
“怎么会……”贺安清已不再被视角主人的五感所支配,他完全回归了自身的感知,突如其来的血腥画面让他不禁生疑,“你为什么让我做梦?”
“这不是梦,这是记忆。”祭司的声音忽远忽近,来自四面八方,环绕在他耳边不愿退去。
贺安清一把推开祭司,坐了起来,眼泪还在不住地流,这更多是无法抗拒的生理反应,他擦了擦泪,说道:“梦貘不就是让人做梦?”
祭司一手撑在地上,坐在他对面,表情很是放松自然,说道:“梦貘不会造梦,只会通过梦境吸食人们的过去,然后放出未来。”
贺安清突然明白了浑天祭是怎么一回事,有幸来到天象斋的人们,像旁观者一样,通过梦貘看尽自己所有的生命分支。
这里就像每个人梦开始的地方,他们拿到了人生后半程的剧本,成为了那个在考试中作弊的考生,永远能在岔路口选中那条最繁华的坦途。
不同于其他人,祭司给他看的是别人,一个亲身经历过青川战役的人,他又不由地想起了那个视角,极力想平复心情,却依旧止不住流泪,他问道:“这是谁的记忆?”
祭司摇摇头,意思很明确,不会告诉他,只道:“记住你所看到的,这就是青川的秘密。”
“管窥之见。”贺安清抹着眼泪,道,“篡改历史会万劫不复。”
“从堕龙失控的那一刻起,我就已万劫不复。”祭司笑了笑,不知是贺安清的错觉,还是确乎露出了蛛丝马迹,他总觉得这笑容里带着一丝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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