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鹿奄奄一息蜷缩在身旁,鹿角断了,原本栗红色的漂亮皮毛秃了好几块,有的地方还露着皮肉,渗出鲜血。
他用尽力量推开了趴在他身上的精壮躯体,连接的地方分开,发出让人羞耻的声音。
大概在他第三次试图进入精神图景的时候,陆宗域挣脱了镣铐,两人在衣服堆里纠缠,失控的哨兵动作粗暴,就像一台要分崩离析的机器,捣毁了最薄弱柔软的地方。
陆宗域全程在抵抗药物的作用,最终不省人事,那些液体都是属于他的,而陆宗域一次都没有发泄过。
原来这就是结合过的哨兵,宁愿失去意识,放弃精神图景主动权,也不愿在其他向导身上动情。
他白皙的大腿上全是血,一直流到了脚踝,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爬起来,捡起军装披在身上。
与刚刚温热的环境不同,他现在只感受到冰冷,每条神经,每块肌肉,都在颤抖。
即使搭上了半条命,他也不后悔,因为总算看到了所有他想知道的事。
黄钦摇摇晃晃打开了铁门,门口把守的军人还在。
“黄副官……”军人看到他的样子,均是一惊,赶忙说道,“我扶您去医疗部!”
说罢走上来搀扶他的胳膊,而他却反手一推,说道:“去把陆宗域锁好。”
“可是……”
“去!”
两名军人只得听令,进入审讯室,将衣冠不整的陆宗域架起来,重新锁在了椅子上。
亮着黄灯的走廊里,照出一条红色的痕迹,从侦讯室一路到休息室,触目惊心。
此时谁都不知道,关在另一头的人,捂着耳朵蜷缩在角落。他的耳朵流着血,洇湿了浅色的上衣,眼中也布满血丝。
An没了在舞台上的神采奕奕,也完全不像那个面对几万人也能唱出高亢歌声的巨星。
那座剧场,这些年被陆宗域一点一点修补,就快恢复如初了。
如果剧场修好了,就能重新站在舞台上,为陆宗域一个人而歌。
就差一点了……
却没有任何征兆地轰然倒塌。
尖锐的杂音从四面八方灌入耳道,An像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嘴里不停呓语着:
“不要,我不想听……不要……我不听……不听……”
贺安清从未想过,An和陆宗域竟然没有顺利撤出。
黄钦带来的消息再坏不过,两人正在秘密接受审讯,而给他们安上的罪名,竟然是杀害余念。
与黄钦通话后的贺安清坐立难安,他左思右想,还是打消了恳求郑惑的念头。因为求也没有用,郑惑爱他,所以会把余念的气撒在不相干的人头上。
他光着脚,穿着衬袍在后花园来回踱步,无论如何都要救An和陆宗域,可他现在孤身一人,还反被黄钦将了一军。
心里没着没落的,一上午都站在泳池旁边不吃不喝,侍奉的僧人也不敢上前,都知道他脾气不好。
就在一筹莫展时,有个僧人终于大着胆子上前,他猛地回头,吓了对方一跳,小声嘟囔了几句。
他没听清,问道:“什么?”
僧人才哆哆嗦嗦又道:“黄副官到、到了。”
“让他去书房等我。”贺安清垂眸看着池子里的倒影,映出零零散散的精神碎片,他暗下决心,实在不行就用点儿手段。
等贺安清来到书房时,黄钦已经毕恭毕敬地坐在沙发上倒茶,见他推门进来,说道:
“您一上午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将军派我来看看,是否哪里不舒服?”
“不用进来。”贺安清回头对僧人说道,随后反手关严了门,表情严肃地走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问道:
“他们现在怎么样?”
黄钦将滚烫的茶水倒入他面前的茶盏里,说道:“这是上好的武夷肉桂,不先尝尝吗?”
贺安清发现他的脸色苍白,有种大病初愈的虚弱,只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重复问道:
“到底,怎么样了?”
“陆宗域暂时没有被定罪,只是审讯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是他的向导……”黄钦自斟自饮,他还有些气弱,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余念去燕都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就是精神体为蝙蝠的向导,没想到被他视为朋友的人,却是联邦的特工,最后害他殒命他乡,军部和佛会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罪犯?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才好。”
贺安清紧紧抓住袖子边缘,手背上爆出了两根青色血管。
黄钦放下茶盏,又说道:“现在可以讲讲我父亲的事了吗?”
贺安清踌躇了好一会儿,抬起眼皮,说道:
“无可奉告。”
黄钦眯起眼睛,发出尖锐的笑声,以至于喘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说话:
“吊着我是吧?他们还能活着,多亏我现在还有耐心陪你打哑谜。”
“那你就痛快点儿让他们死。”贺安清直白地说道。
黄钦一愣,他看着这双泛红的狐狸眼,神态中充满了狂悖无道,不在乎别人的死活,甚至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这让人却步。只是现如今的他不会这么快败下阵来,便又给出了一些信息:
“陆宗域也不是全无用处,我侵入了他的精神图景,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情报网。”
贺安清察觉到黄钦与前两天判若两人,异能人的压迫感微弱了许多,他趁其不备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而精神碎片也迅速附着到手背上。
黄钦的精神体受损,没来得及反应,建立精神防线失败,贺安清很顺利地进去了。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炉台上的水壶冒起了烟,沸腾的水在翻滚。两手分开时,黄钦抽出的力量过大,打翻了热水壶,咣啷一声水花飞溅,烫得二人都往后退身。
黄钦吼道:“别碰我!”
“你到底干了什么?!”贺安清的声音比他还高。
黄钦见他失控,反问道:“你问我?!”
贺安清像身临其境一样共享了黄钦的记忆,他无法相信对方竟是用这种方法来侵入陆宗域的精神图景。
震惊过后愤怒袭来,他一把薅住了黄钦的军装领子,挥起拳头狠狠揍在那张脸上。
黄钦应声倒在沙发上,现在的他根本无力反抗。
贺安清跨过茶几,跨坐在他身上,手从后脑紧紧薅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咬着牙说道:
“你害了两个人,不,三个,算上你自己是三个,你这个蠢货。”
黄钦嘴角和鼻子都流着血,奄奄一息道:“你在说什么?”
贺安清之所以如此愤怒,是因为陆宗域和An的结合并不是简单的安抚与臣服。
An的精神体有着特殊性,导致听力要比正常人敏感许多倍,而且无法屏蔽那些噪音。与陆宗域结合后,才能控制这种能力。如果强行去侵入或净化陆宗域,那么受伤的不止是哨兵,还会连累他的向导,因为切断了正常的精神互溶,An会回到结合前的状态,致命的杂音将重新变成他的梦魇。
贺安清已不欲解释,他凑近狠狠地说道:
“你会后悔没有直接杀了他们。”
而黄钦并不畏惧,他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能否修复,早就没了回头路:
“我做了一次就能做第二次,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关于我父亲黄永利的什么事?”
虽然深知陆宗域和An的处境极为危险,但贺安清不能松口,一旦筹码全部交出去,两名下属更是凶多吉少。
黄钦口鼻的血不断涌出,这个人宁愿牺牲精神体都要来挟制他,说明父亲失踪的真相至关重要。
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他必须要坚守住,才有一线生机,万万不能先露底牌。
他松开手,将手背上的血蹭在黄钦的军装上,又拍平整,垂眸说道:
“你父亲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他失踪于普元的一次任务中,七年后被封为圣地的烈士下葬,你也因此受重用,在军中担任要职。只不过有些疑虑一直困扰着你,你父亲生前与韩律的那些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生是死,如果死了,遗体又在哪,你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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