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陨附和道:“还不谢恩。”
守备军的先遣部队是死伤率最高的兵种,这下马威足够让在场的议员们瑟瑟发抖。
地中海张了半天嘴,挤出两个字:“谢恩。”之后便再不发一语。
大家算是看明白了,这场内阁会议,就是军委为了给皇族撑腰而组织的,看来宋陨是要挺贺平晏到底了。
弹劾令,最终以牺牲容麟为代价解除了。
第91章 太息桥
联邦的死刑制度是非常严格的,法院下达判决书之后,要通过军委、内阁和皇帝三方批准,才能得以执行。
每年被判处极刑的罪犯屈指可数,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而为了引起人们的敬畏之心,行刑也会大肆宣传,从而减少恶性事件的发生次数。
中央大街的西延长线上,有一处关押重刑犯的地方,里面有联邦唯一可以执行死刑的场所——禁厅。
禁厅位于监狱东北角,是一座通体白色、没有外窗的方形小楼。
二层通过一个廊桥与监狱相连,这座桥就是有名的太息桥。此桥由石砖搭建而成,是进入禁厅的必经之路,站在桥上,受刑人能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多留恋、再多忏悔,都没有用,等待他的只有终结。
太息桥的另一头便是行刑场地,四白落地的房间用一面双向镜从中间隔开,一边是受刑人的归宿,另一边则可以监督行刑过程。
贺安清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坐在监督室观看席的第一排,正对双向镜,镜子那头有一把孤零零的钛合金椅子。
他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思绪恍惚,还停留在敬事房的那场悲剧中,嘴里喊着一个名字:
“雨晴……雨……”
“已经死了。”
耳边响起让人绝望的宣判。
碎裂成块的石头,砸下数次,他看到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蕾丝裙子和那些卡通挂饰都染成了暗红色。
“不……不!”贺安清仰起头,眼球震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不断起伏。
一只白皙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指尖透过血肉着力在他的骨骼上。
“哥,都结束了,没人会伤害你。”贺平晏的语气在禁厅的寒气中更显冰冷,重复道,“雨晴已经死了。”
贺安清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滑进了鬓角。他想起来了,是容麟杀了雨晴,为了保护没用的自己。
“我在哪?”药物作用下,他的反应有些迟缓。
“很快你就会被释放了,不用为皇宫的事故负责,朕保下了你。”贺平晏的手指从他肩头一路上移,划过脖颈,从耳鬓再到眼角,蹭掉了一滴即将落下的泪:
“只是朕没法帮你保住唱诵班了。”
“唱诵班?”听到这句话时,贺安清恢复了一些意识,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握住了贺平晏的手,问道:
“容麟……他在哪?被抓起来了?”
“你一会儿就能见到他了。”贺平晏感受着手背上冰冷的温度,说道,“——见他最后一面。”
眼球的震颤频率越来越高,贺安清的手指越发用力,抠进了贺平晏的皮肉:“你把容麟怎么了?容麟在哪?!”
“不是朕,是联邦,是民众,是舆论。”贺平晏任由他发泄,其实并没有多疼,而且除了手指,他也动弹不得,“朕不是什么事都能帮你,你不能怪朕。”
贺安清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他认出了这个地方。联邦政府严控死刑,每一场行刑都备受社会关注,所以不光是军人、政府官员,就连民众对此地也耳熟能详。
他突然就害怕起来,也瞬间明白了容麟会面临怎样的处罚,可这处罚太重了,太重了!
贺安清用尽浑身力气从沙发椅上站起身,但腿还没吃力就软了,他一下子跪倒在地,抓着黄袍下摆说道:
“我求求你,平晏。”
贺平晏垂眸,没有说话。
他紧紧抱着贺平晏的脚,说道:“是我昏了头,我不该与郑惑结合。你把我送回五〇一疗养院,只要毁了我的精神力,我与郑惑就再无瓜葛。你放了容麟,不是他的错……”
“是朕的错吗?”贺平晏动了动脚,但没挣开,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为了郑惑,为了唱诵班,却跪着求他,明明曾经是那样的高傲。
这些贺安清身边的人,让他变得软弱无能,失去了皇族尊严。
他的哥哥,不该是这样,不该替那些卑贱货屈膝低头。
“不,是我。”贺安清回想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回想与郑惑重逢后那无法克制的爱意,才真正明白了祭司所说的本能。他抓得越来越紧,哽咽道:
“我该死在亥级静音室里。”
贺平晏瞳孔一缩,一脚将他踹开,没等他爬起来,便弯腰一把抓住他后脑的头发,迫使他抬头,大吼道:
“哥你有良心吗?当年为了把你救出来,朕替你坐上这个位置,你现在要否认朕的牺牲?那朕失去的这只手算什么?朕受辱多年又算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能活着?!”
“你现在说,不如早点去死?”贺平晏那漂亮的双眼已经充血,凑近贺安清一字一句道,“你的命是朕给的,朕让你死,你一天不能留,朕让你活,就算进了阴曹地府你也得给朕喘气。”
贺平晏松开手,顺势推了一把,贺安清立时倒地不起,他浑身没劲儿,撑起身体都很艰难。
亲弟弟对他的爱已经变成了恨,爱之切,恨之深,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因为他已触犯了那条永远不能跨越的底线。
他只是很难过,身边的人,因为他,变成了刽子手,无论是郑惑、平晏,还是容麟,都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而他却永远躲在安全地带,不会被责备,不会被审判,扮演一个最轻松的受害人。
“陛下,到底要我怎样?”贺安清的乱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能做的只有不停恳求。
但显然贺平晏不吃这套:“朕要你看清楚,你在每时每刻的选择都至关重要。当你与郑惑享受极致快乐的时候,令你痛不欲生的后果就已然在未来等你。”
王总管站在门外,听着贺氏兄弟的对话,略微臃肿的身躯靠在了洁白的墙壁上。
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为何会走上与众人期待完全相反的路?为何彼此深爱却又忍不住拔刀相向?
如果当时没有丰家少爷那样糟糕的安排,今时今日的对峙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贺安清会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好皇帝,而贺平晏,就算不能再画画,也能够云游四海,找寻下一段人生的意义。
也许丰家少爷也意识到了,是自己的温柔,酿成了不幸的开端。
王总管点了点几乎要秃的头,狭长的廊桥另一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说:“殿下就在前面。”
丰东宁的站姿还有些奇怪,手臂和小腿上都绑有辅助器,这才能让他行走。而他身后,是戴着镣铐被蒙住眼睛的容麟。
他终究有太多牵挂,所以无法抗旨,作为“带路人”来到了禁厅。
经过军委和内阁的会审,容麟被判处极刑,上面很快下达了执行命令。
舆论怒火平息了,人们亲历了一次普通人对高阶异能人的制裁,这让大部分看客扬眉吐气。
内阁撤销了弹劾令,贺平晏也不再被限制自由。允许丰东宁陪容麟走完最后一程,大概是他作为皇帝仅剩的仁慈。
外面又下雨了,只是这雨很柔很细,轻飘飘的。
丰东宁徒步从螺旋楼梯走入二层,辅助器发出机械轴承的声音。这里白墙白砖,寓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切罪责都在此生犯下,也在此生了结。
他走向一扇同样是白色的双开门,两名门卫扶着把手推开,容麟穿着黑色囚服,五花大绑地坐在中间,很显眼。
丰东宁慢慢走过去,看着这个还不知情的男孩,将手抚在了他的手背,说道:
“容麟……”
一听是丰东宁的声音,容麟总算有盼头了,说道:“丰医生?贺局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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