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容麟发现他换了正装,穿得这么扎眼,哪像要走小路逃亡的样子?
“An和陆宗域还在樊千九的手里,我必须去带他们一起走。”贺安清知道容麟绝不会同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容麟反驳前,便进入了精神图景,说道:
「你跟雨晴另有任务。」
容麟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看门外,有两名警卫员在把守,他没有说话,蹙眉盯着贺安清。
一旁的雨晴显然也接收到了声音,停下了理头发的手。
贺安清用精神图景传送了一部分信息,即祭司的真实身份,以及月轮石的情报,没时间等这两个孩子细细消化,道:
「听我说,带你们出去的军人只有三个,干掉他们,然后回到天文馆找祭司,他会跟你们回到燕都。午夜12点,也就是演唱会开始四小时后,唱诵班全员在边境汇合,地点我同步给你们。」
“你怎么确定樊千九会放了你们?”容麟怎么都想不出他们能全身而退的理由。
贺安清为了让容麟安心,僵硬地笑了笑,说道:“郑将军答应我的。”
“那个王八蛋的话怎么能信,我跟……唔!”贺安清赶紧捂上了容麟的嘴,门口两个警卫员才没有过来。
「陆宗域和An已有部署,而且我有月轮石,我能应付。」
容麟拉下他的手,争论道:“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命令!你是联邦的军人,必须服从。」
容麟攥紧他的手,攥得他生疼,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贺安清知道,用命令来压容麟,会让这孩子极度难受却又无法反驳,他抿抿嘴唇,反手捉起容麟的手,放在唇上轻轻碰了一下,触碰的瞬间,温柔的声音贯穿了容麟的脑神经:
「乖,我保证没事。」
容麟的心要跳出来了,贺局何曾对他如此亲密过,心中即便有万般不愿意,当下也只能服软答应:
“你承诺我的,不许骗人。”
贺安清躲开了容麟真诚的目光,垂眸点点头。
雨晴抖抖头上的灰,扶正了腰间别的小兔子,走过来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贺安清拍拍容麟的后背,说道,“你们该走了。”
容麟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审讯室,雨晴跟在后面,贺安清见容麟已经跨出门外,突然一把抓住雨晴的手腕。在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又说了什么,雨晴猛地回头看他,不禁出声:
“贺局……?”
贺安清松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
“我知道你能完成。”
雨晴面无表情,没再说话,神情凝重地转身离去。
送走两人,贺安清也被带离了基地。走出防空洞大门时,雨已经停了,晚风吹过,地上的矿石渣子泛着暗红色的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明。
贺安清下意识抬头看,常年笼罩在上空的雾气稀薄了许多,只见天边有亮光透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轮廓。
他不可思议地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轮廓却更清晰了。云层在动,他用手挡着额前的乱发,道:
“月……亮?”
“又说什么胡话了。”警卫员觉得他是昏迷后遗症,净说些不着调的话。自风罩降临以来,人们就没再见过月亮,相传青川战役时月亮曾显现过,但因幸存者太少,这也变成了一个传说。他翻了个白眼,顺着贺安清目光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可了不得。
“我的天!”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天边望去,从迷雾中透出来的月光洒在地上,如果月亮真能露出来,这真是百年一遇的奇景。
贺安清走向面前那辆黑色轿车,等在一旁的警卫员拉开了后车门,他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雨停了。”郑惑显然听到了外面的骚动,但依旧淡定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后座,一双白手套搭在大腿上。
贺安清眨了眨眼睛,道:“如果起风,迷雾就会被吹散。”
“我从未见过月亮,这是第一次。”车缓缓启动了,郑惑目视前方说道。
不知如此奇景,会不会成为血雨腥风的前兆。
从川南矿山出来,通往城里的路上,慢慢地人多了起来,大家都为月亮的残影而兴奋躁动。
绝大多数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都往市中心走去。
樊家军也有不少,分散在路边维持秩序。
国立竞技场只能容纳五万人,人流却不断涌到那个方向。
青川的路都不宽,人一多就堵住了行车道,司机开始按喇叭,声音急促刺耳。
突然“啪”地一声,贺安清旁边的玻璃窗一声响,他下意识靠向郑惑,同时一双大手从后面伸出来,护住了他的头。好在有惊无险,只是一个壮年男子被挤得失去重心扑向了车窗。
司机加了速,几乎是推着人群劈出一条路,很快他们开上了有军方把守的高速公路,才与步行的人分隔开。
“一会儿我们从快速通道进去,与其他观众分流。”司机解释道。
高速公路两旁连续的电子广告牌上还在播放着天文馆浑天祭的结果,贺安清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还有他入境时的官方身份,即An1225剧团的助理。
上面还登载着其他备选席的情况。
容麟在玻璃房拍卖行的姿态,气质和容貌从众多买家中脱颖而出;紧接着是雨晴KO掉耿瑞的画面,狠准稳的落刀被反复播放;最后是贺安清坐在从未有人坐过的赌桌前,与樊千九对峙的样子。
在青川的高压政策下,这些无疑是给民众的一剂强心针,让本来就对樊家不满的底层人民,对这些能与樊家公然对抗的人们产生敬意,甚至为之呐喊。
而远处最大的一块广告屏幕上,则是一个在跳动的数字,那是赌月亮的实时指数,容麟的大头照在最醒目的地方。如果月亮能显现,他将赢走樊家所有的财富。
从车窗外依稀传来人群有节奏的口号声:“大风吹,樊家摧!大风吹,樊家摧!”
贺安清就这么靠在郑惑的怀里,握紧了拳头。
他被利用了,彻彻底底。
郑惑曾经对他说“我们不是敌人”,还让耿瑞去帮助雨晴,进入备选三席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需要一波人来掀起对樊家的反抗,不光是让圣地军趁乱进入川南矿山,他还操纵了民众的愤怒。
愤怒是掀起变革的火种。
“我变成你回收青川的工具,为了答谢,所以你放我一马。”贺安清喃喃道。
郑惑又怎么会说,无论是否利用唱诵班,他都不想让贺安清在青川送命。或者更直白一点,利用贺安清的原因,根本就是不想他回到东华联邦,否则他们又不知多少年后才能相见。
也许在郑惑看不见的地方,贺安清就真的变成了别人的向导,任他疯狂嫉妒也无济于事。
但是到如今,他只能以圣地将军的身份道:“回收青川是韩律将军去世前留下的最后一个任务,我在这里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刻。”
“所以你欺骗养父,背叛兄弟,利用我。”贺安清无法指责他,他们立场不同,本就会有不同的选择。
能爬得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心软呢。为了国家,为了大义,欺骗、背叛、利用都冠以“迫不得已”的借口。
但这都无所谓了。
贺安清想,死了那么多人,造了那么多孽,他们身上都背有重罪,理应不得善终。
郑惑一手紧紧搂着他,一手按开了天窗,雾气越来越稀薄,市中心霓虹闪烁,却掩盖不住那呼之欲出的月光。
车子一出高速,就被四辆武装军用摩托车围住,护送到国立竞技场。
竞技场的户外大屏上放着An1225的MV《independent》,极具动感,象征了生机和变革。
外面依旧嘈杂,贺安清享受着与郑惑的最后一程温柔,之后想必再无机会了。
被军人们拦截在外的人群,逐渐刮起来的风,都不能打乱贺安清心底的倒计时,十、九、八、七……竞技场越来越近,他的下属在里面等着他,使命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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