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好在平日喜欢来落园写生,对地形有些了解。他镇定下来,细细观察树木的倾斜角度,以及叶片分布的细微差别,大致辨明了方向。
无人机就像死神一样跟在他身后,他知道求救没有用,也许这就是想让全国人民看贺氏出丑的,他不能让皇族蒙羞。
蹒跚地走了不知多久,总算在不远处看到一座栈桥,走进一看,才发现桥已经断了,看样子是被精神体冲断的。
贺平晏蹚着没腰的水过了河,感到迎面而来一阵暖流,让他舒服不少。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便发现暖流来自于前方的火光,烟雾飘了过来,呛得他不住咳嗽。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有几个人影在火焰中跳跃,哭喊声、叫声,混着坍塌的声音传进耳中。
南区医疗中心湮没在了熊熊大火中。
周围的高温,让贺平晏的四肢活络了不少,他捂着伤口跑向火场,一个浑身着火的人扑倒在他面前,嗷嗷喊叫:
“里面还有孩子!还有孩……”
话没说完就停止了挣扎,吓得贺平晏呆立在原地。
二层的阳台上,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往下跳,正好落在楼下的氢能源车上,贺平晏赶忙抱住那孩子落了地。
“医疗中心怎么了?”贺平晏大声问他。
那男孩看着初中生模样,还穿着普元附中的校服,全身已被熏成了灰黑色,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哭丧着脸说道:
“我负责给圣地的韩律将军带路,但是他们突然就打了起来……”
“什么味儿?”贺平晏扶起孩子,闻到一股醇硫的味道,这是为了让人辨别氢能源泄露而设置的添加剂。
“轰”地一声,二层的窗户随着爆炸全部碎裂喷出,落了两人一身,他看了看一层蔓延开的大火,心道不好,还会有更大的爆炸。
贺平晏护住男孩的头,抓起他的胳膊就往旁边溪流汇合的内湖跑去。到了湖边栏杆处却胆怯了——他不会游泳。
小男孩比他矮半头,惊恐地看着他。
贺平晏问:“你叫什么?”
男孩带着哭腔道:“宋陨。”
他又看了看无人机,转身抱起男孩跳入湖中。下一秒,医疗中心一层爆炸,直接炸塌了整座楼,门口的氢能源汽车都飞了起来。
无人机受到冲击,撞碎在了树上。
第56章 堕龙
袁家镇是一个坐落在普元岛的小镇,之所以被人熟知,是因为此地建设了国家级军事设施——五〇一航天基地。这里聚集了很多高科技人才,也把这个仅有几万人的小镇带动得富裕起来。
袁印光就生长于镇长之家。
他从小生活优渥,性子温和,长得又好看,从不仗着家室飞扬跋扈,是个乖孩子。只是学习中规中矩,也没什么特长,资质很平庸。
与袁印光有世家关系的袁眉生反而出类拔萃,聪明、机灵,人见人爱。
两人同岁,从小玩到大,常有人说他们像亲兄弟。
袁家镇上溯三代,都带着点血缘关系,而且他们的样貌都具有异域风情,金发灰瞳,所以有这种说法也不奇怪。
高考的时候,袁眉生考上了一所市里的大学,而袁印光则上了专科,学的护理系。等袁眉生博士毕业回到镇子的航天基地做科研人员时,袁印光已经在基地医务室工作好几年了。
两人重逢后,没有分别几年的生疏,依旧能把酒言欢到深夜。
可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这人就是韩律。
韩律的名字是袁印光起的。
袁印光28岁的时候,韩律才刚刚成年。他没有父母,没受过高等教育,一直都是社会的边缘人,靠小偷小摸活着。在内陆城市犯了事儿,就跑到了海岛,想着袁家镇富裕,可以干几票。
这段经历是绝没有写在任何史书上的,人们也很难把如今的圣地将军,跟人人喊打的小混混联系在一起。
一天傍晚——那时月亮还没有藏于厚重的乌云之下——这个饿了几天的少年抢了一个独自回家的研究员,研究员奋起抵抗,用防身电棒电晕了他。
他是被疼醒的,恢复意识后,才发现腹部被电得血肉模糊。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附近的卫生站,正巧碰上了在值班的袁印光。
袁印光帮他处理了伤口,给他吃的,却没有报警。问他叫什么,他只说自己姓韩。
伤口恢复得很快,一周就拆了线,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小偷爱上了护士。
从未有人给予过他关心,这是第一个。
袁印光怕他再犯错,给他取单名“律”,意思是约束行为,不要再做偷鸡摸狗的事,还托袁眉生在航天基地给他找了个安保的工作。
韩律下班就到医务室找袁印光,一起吃饭,帮他打扫卫生,一天到晚粘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小护士。
在韩律的记忆里,那个两层楼的小小医务室就像他的港湾,为他挡风遮雨,给了最让他安心的温暖。
赛程第二天的午夜一点,韩律已经在南区医疗中心被软禁了一天多。
他由赛委会陪同进入赛区之后,就被塔组织的军人包围了,这些人知道他再也放不出堕龙,便有恃无恐。为首的军官还向他亮出了导弹锁定信息,只要他进行反抗,立刻会有一枚导弹射向袁印光的所在地,而且是生物追踪,逃也逃不掉。
他只能束手就擒,戴上了抑制颈环,被强制带入了南区医疗中心。
刚被带进这里,韩律就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这是按照当年袁家镇航天基地里的那间医务室一比一复原的建筑。
两层高的小白楼,大大的玻璃窗,虽然看不到海,却在椰林中别有情调,风一吹就能闻到咸湿的气味。身侧都是对准他的机枪,他抬头向上看,却好似看到了袁印光招呼他上来吃饭的样子。
回忆像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他想起在相处的几个月里,袁印光带他买衣服,给他做饭,还教他念书,说不管以后做什么,都要接受教育,争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他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风罩就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
韩律坐在沙发上回忆着过往,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与袁印光存在过的痕迹。被控制人身自由的时间并不难熬,让终年忙碌的他可以细细品味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洁白的双扇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着紫色星月刺绣华服的老朋友。
袁眉生屏退了旁人,这熟悉的环境中,就只有两个人存在,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一百多年前。
“这么久不见,感谢你煞费苦心地招待我。”韩律摸了摸抑制颈环,这是钛合金材质的,徒手无法解开。
“如果强行用外力解开颈环,生化导弹同样会直接追踪到袁印光并发射。”袁眉生的脚边,一只梦貘在慵懒地打滚,他无所谓道,“我从很早前就不想活了,所以你知道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们同归于尽。”
韩律神色倒是从容,道:“你不想活了,所以拉着千八百个学生给你陪葬?”
袁眉生的眼神逐渐暗淡:“青川战役过去一百年了,你还是没变。你在坛城给袁印光修了净堂,那栋建筑并非坐北朝南,而是面朝东北,那是青川的方向。袁印光日日夜夜坐在那里,向青川十五万枉死的灵魂忏悔。他曾经是个护士,曾举手发誓会救死扶伤,你却让他背负了沉重的杀虐活到现在,至今不能正视真相。你说他有没有后悔,在那个雨夜救了受伤倒在他门前的小偷?”
“青川战役后,内战告一段落,圣地得以建立。牺牲是必然的,只有牺牲才能带来休战的诚意,并维持这么久的时间。”韩律叠起腿,说道:
“你说我是小偷,那从印光身边偷走了月轮石的人是谁?躲在普元上百年的人又是谁?”
“月轮石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袁眉生紧紧攥住胸前的月轮石,怒斥道,“如果不是你,风罩怎么会来,东华联邦又怎么会与外界断开连接,封闭在这个终年见不到阳光的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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