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安清却打破了他的梦,试图唤醒他,强迫他继续面对这个残局。
他抚摸着那男孩的头,说道:“与我无关。”
“陆宗域还在坛城不知死活,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不是!我不是!”沈戎失控地吼道,“我是杀了他的凶手!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贺安清上前一步,拽着那男孩的胳膊拎下床。
“诶哟,干嘛呀!”那男孩骂骂咧咧,贺安清指着门口,说道:“出去!”
他又走到床的另一侧,使劲儿拍另一个男孩的脸,直拍得对方两颊通红,男孩不明所以地醒来,委屈地看着沈戎,却被贺安清厉声喝道:
“你也出去!”
他用同样的粗暴的方法对待沙发上那位,见沈戎没作声,三人以为是男朋友来现场抓包,纷纷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贺安清的手在拉扯过程中不知道蹭了什么东西,黏黏的,他在身上掸了掸,关门上锁,气喘吁吁走回沙发上坐下,说道:
“他们再像,也不是安悠瓷,我都明白,你只会比我更清醒。”
这话没错,沈戎知道他们不是,他试图骗过自己,但终究做不到。
他的悠瓷无可替代。
沈戎举起左手,指腹还存留着当时按下开关的触觉,安悠瓷的瞳孔蒙上了一层雾,在他耳边叫的那声“少爷”,还有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全都在脑海中反复播放。
“是我杀了他,用这只手,是我……”沈戎再也说不下去,他哽咽了。即使在辨认父亲遗体,或是目睹母亲自缢时都没有落下的泪,在这一刻决堤。
他重要的人,终于一个都不剩了。
“不是你。”贺安清无比了解这种苦楚,An是他的下属,虽然只共事短短几个月,却是生死之交。他说道:
“我不是宽慰你,但当时黄钦侵入陆宗域的精神图景之后,他就救不回来了。如果我们中间必须要有一个凶手,那么是我。”
沈戎用大拇指和中指揉了揉眼睛,道:“事到如今,我对军委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你还记得丰东宁从青川把你救出来的时候说的话么?”
“你想说什么?”
“他说就算是遗体也要带回去。”贺安清站了起来,抖开手里的军装衬衫,这是从被轰出去的男孩身上顺手拿的。他走到床边,扔给沈戎,说道:
“安悠瓷的墓地我已经挖好了,既然你没有遗物,那我要把遗体带回来下葬。”
沈戎不畏惧危险,如果说他活着还有最后一点动力,那就是让悠瓷落叶归根,他问道:
“你要怎么做?”
“因我与圣地将军结合,皇帝决定出兵圣地,我需要你去联络塔组织的剩余军力,听从我令随时备战。袁眉生会协助我获取两块月轮石,我身为福音者将成为下一任降佛,避免两国交战。”
如果安悠瓷还活着,那沈戎一定认为这野心未免太大,可现在不同,他无所谓了,让安悠瓷入土为安是他唯一关心的事。
“我去准备。”他脱掉军装外套,穿上皱巴巴的衬衫,下床说道,“希望袁眉生这次别再拉胯,不然我第一个手刃他。”
“阿嚏!”
斋合宫已经在前几天那场惨烈的战斗中毁掉了,袁眉生直接住在了做法事的畅音阁中。只是这里四面透风,冷得要命,冻得他直打喷嚏。
他裹着一条巨大的毯子,坐在十字雕像前,吸着鼻涕想,贺安清到底能不能说服沈戎?An的死对沈戎的打击是巨大的,但现在能帮助贺安清的也只有这些落魄之人了。
刚听说贺安清与郑惑结合的时候,他很高兴,以为贺安清是带着月轮石回来跟贺平晏摊牌的。
结果没想到,人回来了,却没有月轮石,高阶异能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简直是最差的走向,贺安清几乎满盘皆输,而站在他身边的自己,又命悬一线了。
是识时务地倒戈贺平晏,还是继续……
袁眉生的身前亮点逐渐下坠,形成了一个浑圆的轮廓,一只肥肥的梦貘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呼呼大睡。
“醒醒。”袁眉生晃了晃胳膊,但梦貘慵懒地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啧”了一声:
“你是不是胖了?”
没跟别人结合,没理由精神体会改变形态啊,气得他把梦貘一扔,那小家伙在地上滚了一圈,呲牙咧嘴,无能狂怒。
虽然圣旨还没下,但贺平晏的话让他心神不宁,贺安清是郑惑的向导,他们或许太低估一个已结合的十三阶哨兵,那种疯狂,他是亲眼见过的,时隔一百多年,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如果让贺安清和丰东宁当着郑惑的面成婚,怕是要天崩地裂了。
他从祭坛中的铜鼎里拿出那枚极为山寨的女王硬币,翻来覆去地端详。圣地与联邦大战在即,贺平晏和郑惑每人手上半块月轮石,贺平晏到底有什么胜算,郑惑又当如何应战,夹在中间的贺安清是否能狠下心做决断,这些都无法通过梦貘看到。他自言自语道:
“贺安清,你知不知道马上就要穷途末路了?”
他将硬币抛向上空,梦貘一跃而起,咬在了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袁眉生一惊,赶忙爬起来一手拎起梦貘后颈肉,一手敲打它的背,急道:“你怎么什么都吃?!会吃坏肚子的!是不是就这么胖的!不许再偷吃我跟你讲……”
“你跟精神体说话?”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紧接着贺安清走上来,正看到袁眉生掰着梦貘的嘴巴抠嗓子眼,他蹙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不是平晏对你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
袁眉生赶紧拿出手在身上蹭了蹭,说道:“贺平晏是虐待我来着,但不是因为这个,它就是不听话,总瞎吃,上次还吐了。”
贺安清理解为袁眉生的精神状态不稳定导致精神体也病了,更加不放心了:
“要不我让丰医生帮你调点安神茶?”
“不,不是,你误会了。”袁眉生放开了梦貘,解释道,“我很好,我没这么脆弱。”
梦貘甩着鼻子低吼了一声,滚到贺安清的脚下,屁股冲着袁眉生放了个屁。
“……”他现在百口莫辩。
但紧接着梦貘像是嗅到了什么,迅速往回退开,呲牙咧嘴地盯着贺安清。
袁眉生有些警惕,梦貘一直很喜欢贺安清,怎么会突然厌恶?
他细细盯着面前的贺安清,有一丝异样——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呼吸,他厉声问道:
“谁在装神弄鬼?!”
楼梯上有悉悉簌簌的响声,随后机械轴承发出了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他不自觉地从铜鼎中摸起一把木剑,攥在手中。
这把剑实在看着很脆,显得有些滑稽,但聊胜于无。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机械义肢踏上了三层,紧接着,一个瘦到脱相的人走了上来。
这人浑身都绑有辅助器,左腿没了,换上了义肢。
他的眼窝很深,两颊凹陷,脆弱得像一张纸,能看出头发是刚理的,只不过很稀疏。
“你是谁?”袁眉生定睛问道。
“你还记得成人式惨案开幕式那场漂亮的烟花吗?即使在白天也五彩斑斓,让人过目不忘。”
这是贺安清的声音,袁眉生看着眼前那个定格的“贺安清”,两片丰满的唇并没有动。
他倒抽一口气,现在问他十几年前的事,哪还记得,何况他根本没参加开幕式:
“贺安清,你给我出来!”
话音落下,梦貘向前一跳,冲过了“贺安清”,那人形散成了一堆精神碎片。
而真正的贺安清从楼梯处现了身,对那瘦弱的男人点了点头,站到对方身边,说道:
“居然能骗过你。”
袁眉生是幻物种高阶向导,如果连他都被蒙蔽了,那这幻象一定能蒙蔽大部分人。他嘴硬道:
上一篇:和邪祟结婚后我怀崽了
下一篇:与弟弟逃亡的一百二十天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