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显然伤得不轻,却还装作从容,撕下一截教袍的下摆缠在手腕上止血,说道,“你真当自己是福音者了?你这个赝品。”
“早在十五年前的普元,韩将军毁掉了月轮石,怎么可能还会有福音者?!”主事冷哼了一声。
贺安清帮十阶合上了眼睛,又用袖子蹭了蹭他脸上的血迹,看上去干净了不少,才将尸体放下,问道:
“在落园屠杀学生的是你?”
“怎么样?我的杰作让你难忘吗?”主事有些得意地说道,“青川战役后,袁眉生偷走了月轮石一去不复返,他受沈家的照拂,居然在普元一躲就是上百年。月轮会与学院的密切关系反而让他的行踪暴露,韩将军亲自去普元,就是为了杀掉袁眉生。”
“你才是月轮会真正的叛徒,而不是黄永利。”
“黄永利本是韩将军派到月轮会的特勤,但他无意中在月轮会的资料里发现了青川战役的真相,因此对佛会产生了疑问,没有将任务完成才被除掉。”主事冷笑道,“最后不还是要靠我,才能一举消灭月轮会。”
他指着甜仔,恶狠狠地说道:“只不过袁眉生跟你跑了,真是失策。”
“过奖。”甜仔也撕下一截衣服,包裹住受伤的胳膊。
“那我父皇是你杀的?”贺安清握着金刚橛的手,青筋暴起。这是他压在心底的问题,袁眉生不承认沈家杀了人,那就只有易教或……东华联邦。
“我们杀贺航做什么?”主事发现他的金刚橛无意识对准了自己,身边那只残了的巨蟒对他吐着信子,“韩将军只在乎易教,所有会威胁到易教权威的人都会被他抹杀,比如青川的樊家,或者袁眉生,都是青川之战遗留的隐患。至于东华联邦、普元,他根本无所谓。这个问题,你不如跪在丰帆的陵园前真诚祈祷,看她的灵魂会不会回答你。”
贺安清的喉头发紧,这番话暴露了主事并不知道皇族血统就是福音者的事实。他也联想到了贺航之死最坏的真相,那就是被军委所杀,这样军委就有理由出兵进入普元,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韩律终究是没想到,袁眉生又在装神弄鬼重提福音者。”
贺安清余光警惕着巨蟒,说道:“月轮石只是碎了,并没有被毁掉,我确实是福音者,而且福音者不止一个,怎么都轮不到你。”
“不可能!”主事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易教不会再有下一任降佛了,等袁印光死了之后,易教就是属于我的。等了那么多年,我不惜改造了精神体,帮韩律杀掉了一切挡路的人,这个位置就该是我的!”
“你在说什么疯话?”田佑乡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普度众生才能成佛,而你要的不是成佛,是权力。”
“对!我就是要权力,这有什么错?!”主事双臂张开,指着这大殿里的壁画,说道,“这些东西你们信吗?尤其是你这个联邦人,你相信吗?人类的进化?上天的眷顾?别自欺欺人了!我们只是一群人类演化中的残次品,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上,自生自灭。”
他指着远处一块画有山峦仙境的墙壁:“说这里是桃花源?你们告诉我,极乐净土是被遗弃之地吗?我们除了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守在这里,生、老、病、死,一个人的生命十年二十年还不够,二百年……那是二百年啊!我们像是误入了错乱的迷宫,只能不断向前走,却不知仍在原地打转。什么降佛、福音者,都是扯淡!”
“信仰能给我什么?降佛救的人有他杀的人多吗?!”主事抬起头,看着门上的佛像,“所谓信仰只是骗骗那些不得志又无能为力的弱者,所以强者才会编造这些谎言和故事讲给他们听。不合理也要接受,被欺辱也不抱怨,因为一切都是神佛的旨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是不是降佛有什么所谓?有没有福音者又有什么所谓?”主事露出了令人生厌的笑容,“这世间只是缺一个讲故事的人罢了。”
“不。”贺安清抓住金刚橛,道,“你连故事都不配讲。”
田佑乡大喊道:“五阶,藏好了!”
大殿已经亮如白昼,十阶也死了,他们不再需要幽荧马陆的荧光,也就不会再让五阶涉险。五阶举起机械手,示意知道了,然后就躲在了石柱后。
而此后,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变故,让贺安清对彼岸台终生难忘。
彼岸台外,民众的骚动程度远比里面更大,全坛城的人都知道,彼岸台的烛令全被点亮了,吊足了口味。
两天前刚发的通告,说彼岸台投入了一名东华联邦的特工。
大家起初只是对这名特工的身份很好奇,毕竟彼岸台许久没有进过受刑者了,这特工得干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才能被送进去,这比处以极刑还恐怖。
不过仅仅过了48小时,此人就要从彼岸台出来了,这消息简直比降佛圆寂还炸裂。
一个联邦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严格的规则或恐怖的权威一旦被打破,那么从极恶到极善,就只有一纱之隔。
琉璃大道上,黑色的军车一辆接一辆,飞驰过路口。
前面几辆是将军等重要军部将领,后面跟着的是灵车,运回了在青川牺牲的军人,其中就包括耿瑞。
他们刚从军用机场开回来,经历了在青川为期一个月的清缴,终于回到了坛城。
“怎么这么多人?”
说话的是代替耿瑞的右副官——黄钦。
飞机落地之后,他们就得到了降佛昏迷的消息,而主事也有要事未能赶到。
只不过郑将军没有给出更多回应,黄钦决定先回军部让将军稍作休整,再去轮圆殿看望降佛。
黄钦坐在副驾驶,后面的郑惑正在闭眼假寐。他眼窝深陷,下巴上布满了胡茬,结实的肌肉包裹在残破的军服里,这落魄的样子,让人很难认出这是刚刚就任几个月的圣地将军。
司机接机的时候也很诧异,只不过不敢多问,他回道:“三军总部没有发声明说今日回程。”将军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让信徒们夹道欢迎。
“奇了怪了……”黄钦小声道。
几个路口后,头车停在了三军总部的大门前,黄钦先下了车,准备稍作清场,再叫醒郑将军,不然有损军部士气,他们可是凯旋的将士。
几个僧人站在警卫岗楼处,黄钦下车后蹙眉问道:
“主事呢?”
“黄副官,出大事了。”为首的僧人上前一步,低声报告。
黄钦不耐烦瞪了他一眼,说道:“没看到郑将军回来了吗?主事到底有多大的事,不能往后顺延?”
“彼岸台的烛令亮了,城里的信徒全看到了,主事还在里面吉凶未卜。降佛昏迷,现在得让郑将军速速开门,才能平复信徒的骚动。”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送了人进去!”黄钦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受刑人是谁?”
“在下不知,主事传达是东华联邦的特工,但也没经过惩戒司受理二审,是直接扔进去的。”僧人对主事的独断专行也有些腹诽。
“胡闹!”黄钦没想到将军只离开一个月,就生了那么多事端。他转身拉开军车后门,探头进去,轻轻推了推郑惑的胳膊,唤道:
“郑将军,到了。”
郑惑猛地抓住他的手,炙热的温度和强有力的动作让他吓了一跳,赶忙重复道:
“到、到三军总部了。”
郑惑抬起眼皮,但瞳孔没有聚焦,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也许别人都没听见,但黄钦却听得真真切切,他叫了“安清”两个字。
他垂眸说道:“我不是……”
话没说完,郑惑就松了手,他那双细长眼恢复了往日的深邃,问道:
“怎么了?”
黄钦失落地将手臂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大致汇报了最新情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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