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不挂的贺平晏迈过衣服堆,走向单薄的军容镜,端详着镜中人,他如今已能正视自己,并且再也不用掩饰。
他爱贺安清,是渴望占有的爱,是带着情欲的爱,是可以为贺安清犯下滔天罪行的爱。
精神碎片越来越多,贴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从小腿开始往上蔓延,逐渐形成了一件闪烁的连体衣,他转身推开门,沿着军委主席办公室的走廊前行。
午夜时分,军委大楼里除了门口的警卫员都下班了,只有主席办公室还亮着微弱的灯。
他光脚推开厚重的双扇门,宋陨正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前,阅读一份关于皇宫舆论引导的文件,处决了容麟之后,贺平晏的支持率比以往高了不少。
闻声他抬起头,就看到以精神力为衣的贺平晏站在面前。随后鼻子一热,鲜血滴落在了平板上。
他用拇指蹭了下鼻子,垂眸看着这一抹红,随后猛地抬头注视贺平晏,神情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讶。
贺平晏不再藏匿向导的身份,他与父亲和祖父都不同,畏手畏脚活成了军委的傀儡。他需要鲛鲨成为最残暴的猛兽,向圣地宣战,替他大开杀戒。
“那天的话,朕只说了一半。”只听贺平晏命令道:
“跟朕结合,宋陨。”
第94章 你还记得我吗
“幻物种,巨大化,海错系……”
一个穿着墨绿裙装的中年女人坐在主席办公室的书桌前,看着平板上的阶测记录,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赞许道:
“阶测结果是,十三阶,很好,非常好。”
“您过奖,丰主席。”衬衫西裤的青年人站在书桌另一侧与之相对。
丰帆放下平板,问道:“什么时候办手续?”
青年人抬头看了看身后墙上的老式时钟,说道:“二十分钟后。”
丰帆很高兴,鼓了两下掌,说道:“欢迎你入伍。”
宋陨,22岁,身高190公分,体重90公斤,是一个非常年轻且强悍的顶级哨兵。
十三阶的鲛鲨。
这是一头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凶兽,外表有那么一点像鲨鱼,但身形更巨大,表皮有坚韧的麟,鳞上还长着尖刺。嘴里有五排参差的牙齿,背鳍高耸挺拔,鳍周一圈白色凸起,那是钙化的鱼骨,坚硬无比。
胸鳍像两把弯刀,边缘十分锋利,即使是高层建筑,也会被瞬间切开。
鲛鲨头部两侧有腮裂,会翕动开合,好像真的活在海洋中。让看到的人,更有真真切切的惧怕感。
但谁都不知道,这头看上去就让人瑟瑟发抖的巨兽,其实诞生于一幅半臂长宽的油画。
这幅画名为《静海》,作者是贺平晏。
——那个宋陨深爱的人。
丰帆运作了许久,也费了不少劲儿,才将宋陨拉拢到军委,为了能有一个与韩律势均力敌的人来执掌联邦的大权。
但这只是丰帆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宋陨选择联邦的原因,不是什么丰帆的器重,也不是那些归化后的承诺,而是他想堂堂正正地回到贺平晏身边。
宋陨的童年比一般小孩都要悲惨,风罩是灰蓝色的,每天捡的电子垃圾也是灰蓝色的,好像对他来说,世界再没有其他色彩。
除了贺平晏的画。
对于成人式惨案,他的心情极为复杂,一边惋惜贺平晏无法再画画,一边又暗自欣喜有机会与殿下独处,他对怀揣龌龊心思的自己,唾弃了好几年,直到上了大学才和解。
因为他想通了一件事,如果贺平晏失去了画画的能力,他就将这世间最美最珍贵的东西补给他。
如今的宋陨不再是那个帮不上忙又脆弱的13岁男孩,鲛鲨的出现让他脱胎换骨,他终于有资格站在贺平晏的面前。
时隔已久的重逢,他要送贺平晏一份大礼。
如果说风罩之内,有一个地方让大部分掌权者垂涎,那必定是普元。
那里有最先进的科技,最精密的仪器,最令人向往的学院,最高的权限,这还不够,那里还有一片海——这时代是最稀缺的资源。
这个象征着风罩内尖端文明的地方,在休战后始终保持着中立,不参与任何一方的势力,分明已坚守百年,却被宋陨结束在短短的一周内。
在彻底铲除塔组织和沈家之后,宋陨亲自将原色美术馆翻了个底朝天,就为了收集贺平晏展览的那些画作。
幸运的是,真让他找到了几幅完整的。
连带那幅《静海》,与这片美丽海岛一起被宋陨当成礼物送入了皇宫。
说这是世俗意义上最美好的礼物也不为过。
但贺平晏连看都没看一眼。
丰帆跟宋陨说《静海》被贺平晏扔掉了,风风光光收回普元的特赦仪式他也不准备参加。
宋陨陷入了迷茫,贺平晏到底想要什么?他无数次在精神图景中问自己的精神体,那头鲛鲨却答不出来。
“是不是我站得还是不够高,以至于陛下看不到我?”宋陨注视着鲛鲨参差不齐的尖牙,自语道,“我如果坐上丰帆的位置,他一定就会看到我了。”
此后,军委主席开始换届选举,他唯一的对手就是丰帆的独孙丰东宁。
他永远记得这个人,曾在贺平晏的病房门外说的那句话:
“是艺术没有选择他。”
一只孱弱的白熊,何德何能在他面前高高在上地说这种话?!
如果不是丰东宁为了救贺安清出来,怎么会让贺平晏上位?
宋陨对丰东宁的敌意,让他野心勃勃。
晚年的丰帆与年轻时大不相同,她不断地后悔当初的每一步决定,围剿易教,战后认输,割让国土,这些噩梦总在她熟睡时出现。
宋陨的运气很好,正因为丰帆的心结,鲛鲨成为了联邦唯一的出路。
“十三阶,联邦等了太久。”
这是丰帆告知丰东宁她要支持宋陨的理由。
宋陨如愿以偿地当选了,丰帆大概是心愿已了,工作还没有交接完,也没来得及享受退休生活,就因心梗逝世了。
当年那个收垃圾的小孩,成为了联邦新的掌权者。
参加完丰帆的国葬,宋陨连玄军服都没有脱下来,就直接进入了皇宫。
他以前要审批才有资格进来,而且只能站在丰帆的身后,远远看着她与贺平晏议事,却插不上一句话。
从今往后,联邦境内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也没有他进不了的门,就算是皇宫也不例外。
他率一小队警卫员来到了皇帝常待的倦勤斋,命他们在门口把守,又把宫人都轰了出去。亲军不敢阻拦,只得照做。
当他迈入厅堂大门时,多年来的渴求终于得到了一丝满足,他长舒一口气,看着坐在硬榻上的贺平晏,问出了一句早就想问的话:
“你还记得我吗?”
贺平晏一愣,以为他是来责备自己不去参加国葬的,便不耐烦道:
“滚出去。”
这反应让宋陨倍感失落,难道在贺平晏的眼里,他的努力真的一文不值?他上前一步,抓住了那细瘦的手腕:
“陛下……”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贺平晏厌恶至极,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宋陨无所适从:
“朕说滚,你是听不清,还是听不懂?”
进入军委以来,宋陨势头迅猛平步青云,还没人敢如此羞辱他,但他没有恼,不死心地问道:
“那你还记得那些画吗?那张《静海》。”
看着这双充满期待的眼睛,贺平晏甩开了他的手,说道:
“别再给朕送那些垃圾了,让朕恶心。”
话音落下,鲛鲨顿时被释放于上空,震慑着在场所有人。
宋陨将贺平晏强行抱在了怀里,任凭他又打又骂,喊叫声、物件碎裂的声音传到外面,却没一个人敢进来。
这是一头被惹怒的猛兽,紧紧将贺平晏瘦弱的身躯揉进臂弯。他明明这么单薄、这么脆弱,如何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不记得了……竟然不记得了……?
难道对于贺平晏来说,那段记忆只会让他恶心反胃?不,不可能,那是他最珍贵的、视为至宝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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