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汇报,在清洗的时候,(省略5句话),如果您能主动一点,让将军可以好好……”
“放肆!”贺安清吼道。他眼睛通红,瞪着在场所有人。
“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一下,您不再是贺氏皇族,与郑将军结合的那一刻起,就把姓氏抛弃了。”黄钦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别动气,晚上还要继续,我相信您能做得更好。”
贺安清上前一步,抬起手却抓了个空,黄钦后退一步,眼底露出了凶光。
他手腕上和腰上的那几条银链,一端都被僧人牵扯着,整个人无法向前一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黄钦先开口说道:
“这也是我们的工作,希望您能理解,如果这几个人让您不满意,是要被拉去忏悔室受鞭刑的。”
贺安清慢慢放下手,僧人将银链穿过(省略四字),压进(省略两三字),另外两根珠链从(省略两字)绕过,三条链交汇于脊柱骨的最末端。
但差一点怎么都系不上扣,两名僧人捏着两边用力往一起凑,勒得贺安清只得向前挺着腰肢。可再用力,还是差一截,僧人的手上一使劲儿,只听刷拉一声,银链断了,珍珠一颗颗掉下来,弹了老远。吓得僧人们赶紧跪在地上,怕黄钦生气。
“怎么回事?”黄钦蹙眉看着一地白色的珍珠。
其中一个躬身埋首于手背的僧人,小声说道:“尺寸是之前照着余参谋量的,与……与这位不太合适。”
贺安清攥紧了拳,没有说话。
黄钦轻哼一声,道:“回去把臀围改大一点,先找余参谋的外袍给他穿。”
信徒们赶忙四下散开,有的收集地上的珍珠,有的打开了弧形柜门,拿出棕色暗纹的长袍给他披上。他记得这件衣服,是卧室画像上余念穿着的。
贺安清这才意识到,虽然将军府邸素雅而庄重,但却处处充斥着余念留下的痕迹,他像一个鸠占鹊巢的掠夺者,不讲理地占有了余念的一切。
这不是他的家,他的亲人,他所牵挂的事,通通不在这里。
田佑乡用生命救下了他,不是为了让他被困于金丝笼中,也不是让他作为将军的附属品而活。
与郑惑结合,就意味着要忘掉联邦,忘掉皇族,忘掉平晏?
他做不到。
贺安清屏退了僧人,扣上胸前盘扣,系紧腰上的缎带,径自走到了镜子后面的矮桌前,随便找了一双布鞋套上,与那些大一截的军靴相比,这双鞋应该也是余念的。
只是如今落得这步田地,他还在乎用谁的衣服,穿谁的鞋吗?
他挺直腰板,即使腰酸得不得了,也保持着趾高气昂的姿态,走回黄钦面前,问道:
“郑惑什么时候回来?”
“天黑以后。”黄钦道。
“既然他晚上才回来,那我要出去一下,你不放心可以跟着。”说着贺安清就往门外走,黄钦一把拉住他,说道:
“等等,我要跟将军报备,才能……”
“带我去看田佑乡的遗体。”贺安清打断了他,两人身量差不多,只是贺安清微微抬起下巴,有种俯视别人的感觉。
黄钦松开手,他对贺氏厌恶到了极点,如果罪人说要去忏悔,那他又有什么必要阻拦?
“他已经下葬了。”
“那去墓地。”
黄钦踌躇片刻,答应道:“我去准备鲜花。”
贺安清应了声“好”,抬脚走出更衣室。
云层渐渐变厚,压得越来越低,密谋着一场大雨。
一辆黑色的公务车飞驰在琉璃大道上,前后共四辆军用摩托开道,交通灯一致亮起绿色助其畅通无阻,很快便消失在一个岔路口。
贺安清坐在后座,看着窗外。车转弯路过彼岸台,东南西北的方尖碑不再发亮,大门用铁链封死,还有一小队圣地军在巡逻站岗。
黄钦不合时宜地说道:“你出来之后就封台了,清理工作非常繁重,你在这几天里经历结合热,而许多人在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贺安清只见他的手在座椅中间的空隙比划起来,侧脸上表情很是嫌弃:
“就那些东西,很难擦干净。”
彼岸台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贺安清闭上眼睛,不想再听他无休无止的奚落。
烈士陵园离城区不远,在一块高地上。走了一段盘山路后,贺安清明显感到空气稀薄,温度也变得更冷,而憋了半天的雨,终于下了起来。
车停在山上的一座寺庙前,贺安清推开门下来,黄钦命军人将后备箱里几束淡蓝色绣球花和一些祭祀用品拿出来,他打了把伞走在最前面带路,提醒道:
“门槛要迈,不要踩。”
这间寺庙很小,红瓦白墙,屋檐一圈用镶金工艺雕刻着花纹,即便被雨水洗刷数年,也依旧光亮如新。
信徒们将黑色的大伞撑起,贺安清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只供奉了一尊半臂多高的降佛佛像,绕过去再走几步就能从后门鱼贯而出,紧接着就是百十阶台阶。
雨水淅淅沥沥打湿了地面,贺安清一步一步走上去,任由下摆托在地上,颜色变深。
过了寺庙那道门,好像便远离了世俗,这里飘着草木的味道,幽静而肃穆。
黄钦也没再说话,一行人默默地走上平台。
一上来,就能看到成排的松柏屹立在道路两边,贺安清站在正中,看着逐渐收窄的石板路,终于知道这里为什么静得让人发毛,因为别说飞鸟,这连昆虫都没有,一片死寂。
走过了一排排墓碑,墓地的面积渐渐变大,碑也更稀疏了,证明越往里走,越是曾经重要的人物。
就快到尽头时,黄钦拐上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这里的草坪像是刚被人打理过,颜色比其他墓地上的更鲜嫩,后方有两棵高大的紫藤树,其中一株正值花季,一串串饱满的花苞垂落下来,像浅紫色的珠帘。
“田上师被佛会追封为尊者,丧葬标准是按照尊者的礼数进行的。”黄钦站定于一座墓碑旁边。
贺安清接过信徒手里的绣球,上前几步半蹲下身,将花立放在写有“田佑乡之墓”的碑前。
他掸掉了碑上的紫色花瓣,雨太大了,燃香肯定是燃不起来的,只得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黝黑的皮肤,胖墩墩的身躯,看上去那么不着调,最后却比谁都靠得住,难怪袁印光会对他委以重任。
贺安清心里默念:
“我该怎样才能不让你失望?”
可是这问题,当事人再也回答不了了。
他不愿让黄钦发现他软弱的一面,咬牙忍着没掉一滴泪,站起身来,道:
“走吧。”
“既然来了,还有个地方你应该去。”黄钦不是在提议,而是变相的命令,他走回到小径上,眼睛看着另一边。
贺安清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视野之内还有一座墓碑,远远就能看到被扫得很干净,还有许多新鲜的花环和花束装饰着,看来是一直有人在精心打理。
他外袍的下摆粘了不少泥,由于里面什么都没穿,冷风夹杂着雨点从领口灌进来,让他不住发抖。
虽然还看不清字,但他已经猜到了那个墓地里埋葬着谁。
黄钦嫌他走得太慢,扔掉了手里的雨伞,将他也拽出伞下。
两人踩着泥泞蜿蜒的小路,脚下趔趔趄趄,肩头湿透了,发丝贴在额头和鬓角上,黄钦连拖带拽将他拉到墓前,说道:“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着他!”
一个醒目的名字刻在墓碑正中——余念。
“他们还未成婚,余参谋甚至不能以将军夫人的名号下葬。”黄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袍子,说道:
“这里很干净对不对,但不是我雇人打扫的,而是余参谋活着的时候就受人爱戴,死后大家依然在怀念他,自发来悼念他,替他惋惜。”
黄钦心中的悲愤忍了许久,就像这场大雨一样,泪水终于在此刻倾泻下来,对他大吼道:
“你应该下跪忏悔,你这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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