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在过了秋分,天气也不算热,不然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倒下去一小半。季越年轻而且还是坐在高堂龙椅之上的,他自然是无所谓,但是官员中毕竟还有些上了岁数的老臣。
当初景帝面对他们有事都得客客气气的,可季越却是不管这些的,就那么坐着盯着底下的那些臣子,见有人要撑不住了,甚至还略带嘲讽地开口:“诸位大人方才不还准备在这儿跪到朕答应为止么?现在朕可还没答应呢,怎的就跪不住了么。”
原本已经维持不住身形了的官员们听到这话,立刻深吸一口气又正了正自己的跪姿,那模样像是准备与季越死磕到底了。
只是作为被弹劾的那个人,童怜看着自己身后那一片官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然而他也知现在季越还在气头上,自然不可能替那些官员说话,只是重新坐回了季越让人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又背着那些官员,大有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其中几位大人见状气得直磨牙,可一时间却也奈何不了童怜,只能重新将头低下,开始在心中背着圣人书,也不知是否是在期望绥宁帝能看出他们的决心早些歇火,好同意夺了童怜的权,别再让他那般嚣张。
季青和怎么说也与季越相处了近一个月,自认为对这个侄儿也算得上了解。他起身道:“还请陛下三思。”
此时季越正好回想到了方才季青和突然提及熹平二十二年的宫变,还有满肚子的火不知朝哪儿发泄呢,看见骤然起身的季青和,自然也懒得维系他们薄如蝉翼的叔侄情:“秦王是听不懂朕说了什么么?既然你们想让朕三思,那不如跪着陪朕‘三思’吧。”
季青和无奈地叹了口气,话语中莫名带了几分对孩童的纵容:“陛下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有的大人年岁比先帝都大了,又怎能这般陪你玩闹?”
听着季青和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景帝,季越却是被气笑了:“先帝,先帝。若是秦王当初在收到父皇信件的时候便赶回上京,可会有现在的事?!”
眼见着季越就要在朝堂上与季青和吵起来,童怜终于是坐不住了。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也不顾此刻还有多少官员在场了,直直地看着季越的双眼,缓缓开口:“陛下,现在还是在金銮殿此事莫要再提了。”
季越也直视着童怜的双眼,两人就这般遥遥相望许久,最终还是季越率先败下阵来。他一言不发地从龙椅上下来,在离开金銮殿前最后瞧了眼仍然跪在地上的百官大臣,淡淡道:“诸位若是喜欢跪着,那便继续在这儿跪着吧。只是往后你们也莫要拿什么死谏威胁朕,朕不似先帝,有的只是孩童心性,即使你们真的一头在柱上撞死,朕也未必会顺从各位大人。”
说完他没去看任何一个人,连那个小太监也不等,直接加快了脚步回了御书房,在进去之前甚至还特地吩咐孟苋,说今日自己谁也不见,就算是童掌印来了也替他将人请回去。
孟苋并未跟去金銮殿,现在也只是思考为何今日上朝的时间格外得长,以及……这又是谁惹恼了陛下,竟让他连童掌印也不愿意见了?
季越离开之后,百官纷纷抬头,可最终却也只能面面相觑。他们三两人凑成一堆,不用想也是在商讨着现在这情况应当如何是好,而他们往后又应该如何继续在绥宁帝那儿给童怜上眼药。
只是在这百官之中,季青和的目光视线却是早早就已经盯住了童怜。
“童掌印好本事。”他缓缓走到童怜身边,皮笑肉不笑道,“我竟不知掌印身边竟还有那般高手。是之前你来见我时,身边跟着的那个侍卫?”
聪明人之间自然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绕,面对季青和童怜也不打算装傻,只是左顾而言他:“蔡琢大人的府邸可比不上皇宫,只是将东西物归原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受教了。只是不知道后面童大人怎么做呢?”季青和点了点头笑着反问。
童怜摇头:“下官依旧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件事情本身便是王爷给下官下的套,可这陷阱已经被猎物瞧见了,那猎物又为何要傻傻地往里头钻呢?”说着童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笑了,“只是下次准备设下陷阱之前,猎人不若也检查检查自己的装备是否齐全了,毕竟这朝堂之上的事情呀……又有谁是说得准的呢?”
这显然就是在嘲讽季青和饥不择食,竟然丝毫不挑选便选了蔡琢这么个盟友。
只是此番哪怕是季青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于是所吃的亏也只能和着血水一并往肚里吞。
他脸上的笑意维持的勉强,瞧着童怜的眼神就好似想要直接将人活剥了似的:“这声受教当是我要对童掌印说才是。本王下一次一定听从掌印所言,好好挑选好武器,将陷阱掩埋得当,届时还请童掌印赏脸一叙。”
“那下官便先期待着了。”两人说话间,童怜也已经到了轿撵之前,他停下脚步似是挑衅道,“下官的轿撵小,装不下秦王您这尊大佛,便先行一步了。过些时日定然递上拜帖,请秦王小叙。”
因为宫中并不允许有人驾马车,可从宫门口走到金銮殿便要小半个时辰,于是在童怜搬出宫居于童府之后,季越便顺带赐了这么一坐轿撵,以便童怜每日上下朝时能方便些,也为他免去了来回奔波的劳累。
看着略带得意离去的童怜,季青和气得磨牙。可现下季越并未与他离心,而自己这次也有些太操之过急了,不知下一次合适的时机会在何时。
所说他先前将泄露科举试题的罪名一并加在了童怜身上,可不管是他还是童怜都知道这罪名不过是无稽之谈。恐怕也只有蔡琢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季青和是想要联合他一起对付童怜,而现在最好的证据便是他所泄露的那些试题了。
果不其然,季青和刚刚出了皇宫,甚至还没能来得及坐上马车,就在自己的车轿旁瞧见了四处张望的蔡琢。
蔡琢一见着季青和就像是看找了什么救世主一般,带着满脸欣喜迎了上去。他从怀中掏出帕子,一边擦着额上的汗珠,一边问:“王爷,这陛下似是不相信泄露试题那些事是童怜所为,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呀。”
季青和看着蔡琢便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今日若非他不知变通,明知计划恐无法奏效却仍然一意孤行,至少自己现在也不可能落到这么被动的境地。只是今日对弈已是自己稍逊一子,若是再将蔡琢朝童怜那边推,接下来恐怕会更加举步维艰。
这么想着,季青和微叹了口气,说:“恐怕会有些难办了,这几年本王并不在上京,错误估计了陛下对童怜的信任,对朝中局势也不甚了解。”
闻言蔡琢像是终于知晓了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了,万分欣喜道:“若是王爷好奇这朝中局势或许下官能帮上一二!”
季青和自然也知蔡琢定然是知晓朝中情况的,然而在他听完蔡琢的话后却丝毫不觉得欣喜,反而忍不住埋怨蔡琢先前未曾与他提及。
季青和心中虽然嫌弃,可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全然是一副庆幸的神情:“蔡大人所言可真?若当真是这般,那本王也好开始思考我们接下来应当做些什么。”
蔡琢自然是没察觉出季青和别样的情绪的,他听着季青和的话,一种无以言表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甚至不自主地开始说起了大话:“这京中局势如何问下官便是在合适不过的了,这文武百官又有谁能比下官更了解实事呢!”
虽然蔡琢说得好听,可经过今日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言论,季青和也算是彻底了解了蔡琢是个怎么样的人,于是无论蔡琢说得如何好听,季青和所信的甚至不到其中一二。
而另一边童怜回到童府,却被告知府中来了一位客人,点名道姓地说是来拜访童掌印的,甚至还递上了拜帖。
听着婥月对那人的描述,童怜也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让婥月重新给人上了杯好茶,而后便拐回了自己的寝房准备先换身衣裳。
作者有话说:
感觉这两年提高最明显的是取名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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