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童大人府中的太医苍布,以及负责情报收集的那位。”凌白回答道。
凌白没有见过红药也未曾与拾贰碰面,所以他也不知道童怜身边负责收集情报的人具体是谁,不过既然连那些官员名录都能收集到,找些关于蛊虫的资料对他们而言应该也不会太过困难。
听着凌白的话,童怜眉头不由紧蹙,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声,可紧接着就忍不住偏头咳嗽了几声。再次开口时童怜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就连原本藏在被褥中的手都忍不住拿了出来按在自己的眉心上:“你是找到了什么?”
凌白举手做投降状,无奈道:“童大人可别害我了,我来时拾六再三叮嘱过,一定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他现在可还在外头守着呢,我怕自己方才说出口,紧接着就被拾六拉走了。”
童怜沉默了。就府中其他人此刻草木皆兵的样子,凌白所说可能还真会变成现实。
他揉着自己的眉心,一时间只感觉头更疼了,他说:“我知晓了,晚些我会让拾贰去大理寺找你,至于苍布……一会儿我让拾六给你带路,只能劳烦世卿自己去小药房请人。”
凌白也知道童怜在几日前来大理寺寻过自己,回去后便立刻病倒了的事情的。听着童怜话语中的百般无奈,凌白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反问道:“怎么,童大人是终于将苍大夫惹恼了么?”
就算此刻童怜的脑子几乎要停止转动了,但他依旧能听出凌白话语中未曾掩藏的幸灾乐祸。他瞥了眼凌白,说:“我要休息了,拾六,带凌大人去找苍布。”
难得见童怜这么喜怒言于表,凌白更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当他注意到童怜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时,凌白干咳一声,将面上的神情收了收:“童大人好生修养,待晚些结案了我在将卷宗给你拿过来。”
虽说童怜这段时间并未理事,大多数的政务都转交给了季青和,但是季青和与季婕欢毕竟是叔侄,在这些事上总归还是要避嫌的,再加之在季越离开之前,有关季婕欢的事情便是全权交予童怜处理的。
对凌白的这句话童怜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正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甚至不等凌白离开,就重新躺了下去闭上了双眼。
见童怜是真的累了,凌白也不再多说,将门打开后又把童怜方才的吩咐转告给了拾六。
闻言,拾六看了眼屋内的人,心中盘算着童怜借此将自己支开的可能性有多大。
“拾六?”凌白见拾六愣住了,不由反问,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拾六迟疑的原因,很是贴心地说,“你直接告知我小药房在哪儿,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拾六摇头道:“不用,我们走吧。”
凌白也没问他为什么打定了主意,转身将门关好,跟着拾六一起离开了童怜的寝屋。
“童大人现在身体可还好?”凌白问,“虽说借由端乐长公主能把朝中的那些蛀虫全部拔除,可涉案官员人数颇多,就算有秦王与苏丞相坐镇,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局势平稳下来,届时恐怕还是要童大人出面镇场。”
拾六又何尝不知这些。他微叹了口气,摇头说:“估计不太行。这段时间出了太多事情了,在季明安离京之前童怜的状态就不怎么好,后来又……”拾六没再继续说下去,反倒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只想将人抓到江南去,再让何太医也一起过去,好让何太医与姜之渔能联合起来治治他这一身的臭毛病!”
听着拾六的回答,凌白也知这次估计是没办法指望童怜了。凌白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晓了,既然如此那便只能一点点来了。”
“你就不怕他们反扑?”拾六问。
听到这话,凌白却是不禁笑了。他摇了摇头说:“拾六,你是有多看不起我们啊。虽然镇不住群臣互相猜忌的场面,但我们也毕竟在朝堂上这么多年了,只是稳住几个人而已,总归也是在我们能做到的范围之内的。”
拾六仔细一想,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儿,于是干咳一声,讪讪道:“应该是了。”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反问道,“那你们其实也只是需要童怜出面帮忙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官员吧。”
凌白不明白拾六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点了一下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是。”
“好,那到时候需要童怜出面的时候你来找我便好。”拾六说。
虽然凌白不知道拾六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却是明白童怜手下有着不少能人的,凌白并没有再问下去,笑着回:“好啊,那到时候便拜托你了。”
“世卿客气了。”拾六笑着回。
原本已经躺在床榻上的童怜阖眸等了许久也没睡着,他睁开眼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童怜也知道自己的耳力进过这么一次怕是更弱了,于是也不觉得自己能听清外面到底有没有人走动。他索性也不听了,只是蹑手蹑脚地掀开了被褥,将一旁的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又小心系好系带。
他将耳朵贴在门框上,确定外面有人的概率不大,这才极其小心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此刻的童大人就像是潜入大户人家行窃的扒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有没有人什么人经过,待确定这儿无人路过后才终于松了口气,直起身子将门打开,神色如常地走出房门朝着小书房而去。
虽说他将大多数的政务都交给了季青和,现在如今季婕欢认罪伏诛,也该有个人成为推手,将自己先前所制定的计划继续推进下去了。
看着眼前的奏章,童怜长舒一口气,一边寻了些水放在砚台中开始研墨,一边随手翻开了一本折子。他一目十行地看着,一直到最后一段话时才想起了什么一样,直接将奏折翻到了第一页,看着上面的名玮。于是当他瞧见署名的地方写着“聂浦和”这三个字的时候,童怜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翻了两下,不禁摇头道:“我还说是谁把好端端一件事儿说得这么颠三倒四的,原来还真是你啊。”
左都御使聂浦和,算起来他做到都御使这官职某种程度上看也是因为他足够的“识时务”。在童怜与季越针锋相对、每一次交手都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血肉的时候,聂浦和无数次带着季越的消息来童怜这儿投诚,可若是说聂浦和没有将童怜的打算泄露给季越,童怜也是不相信的。
这话倒也不是说聂浦和不好,朝堂百官童怜就没见过有几个人能跟聂浦和一样“识时务者为俊杰”的。
这次估计也是这样。
聂浦和担心被孙华池知道自己跟他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了,再加上听说童怜特地寻了卓建清与凌白,于是又是害怕孙华池成功靠着季婕欢除掉了童怜,又担心童怜借由这次事情将所有暗藏在地下的东西连根拔起,于是就写了个这么个牛头不对马嘴的折子,无外乎就是要告诉童怜:我知道你们双方的计划,但是我害怕自己站错队,于是我那边儿也不站队,等着事情明了了再决定要帮助谁。
而现在的情况却是季婕欢认罪,被大理寺收押,童怜这里按兵不动。童怜觉得聂浦和现在应该也是明了现在的处境了。
这么想着,童怜吐出一口浊气,失笑道:“看样子也是时候将这东西转交给季澄颜了。”
“那要不我现在给端阳公主府送去?”就在童怜喃喃自语的时候,拾六不知何时已经推门走了进来。看着童怜手边已经研磨完毕的墨汁,拾六微一挑眉,开口道,“不过在那之前,不知道童大人能不能给属下解释解释,你来小书房多久了?”
虽说童怜也知道自己一定不可能瞒着拾六将这些折子全部看完,然后再回到房中躺着,可拾六来得这么快也是童怜未曾想到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方才看完的折子,不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因为太久没看奏章,以至于现在的效率变得这么低下了。
“不用看了,我将人带到小书房就直接过来了。”看出童怜的疑惑,拾六直接回道。
童怜点了一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你猜到我会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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