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靠着孙华池,以及世卿收集到的那些证据,把一直藏在朝堂中的那些蛀虫都拔去,那自然是有十成把握的。”童怜回答。
他没有说如果他们没在孙华池将季婕欢的那些书信暴露出来的结果,而拾六也没继续问下去。
如果失败……
拾六微微摇头。他觉得就算失败了,那些埋着的暗桩也能提前通知他们,以自己与拾伍他们的身手,至少是能保证带着婥月与童怜离开上京城的。
只要这样就够了,季家人的江山,让他们自己操心保护也就够了,童怜已经为他们守了这么久的山河了,难道还要让童怜听着百姓的咒骂,替他们将这山河守一辈子么?
听着拾六刻意让自己听见的关门声,童怜与黑暗中睁眼。
他的双拳紧握,身子不自觉蜷缩成了一团。
“季明安啊……”
他有些想季越了。
之前他与季越一直待在一起,也偶尔季越去秋祢猎场的时候才会这么长时间见不着面,只是那时候的他尚且不愿承认季越与自己的不同,于是倒也没什么感觉,可在现在,思念却显得那么明显。
第306章 后路
一个穿着滚毛斗篷的人出现在云来客栈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被他吸引了。原因无他,一是现在虽步入深秋,可终究还没冷到需要穿斗篷的地步,至于二来,则是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好看。
童怜扯了扯毛边,虽说他也知道婥月是担心自己着凉,可即使如此童怜依旧觉得这会儿就开始穿这么厚的斗篷着实有些夸张了。
他刚想将斗篷脱下,可还没等他扯松系带,拾六就先一步拦住了他:“童大人行行好吧,若是您回去又病了,到时候真就是我舍己为人了。”
“俗话也说,死道友不死贫道。”童怜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是停下了。拾六总归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出门才答应苍布与何太医的,怎么说自己也不能在人家身后捅上一刀不是么——尤其是当着他的面。
童怜寻了个位置坐下,又招来小二问:“许商呢?”
许商便是孟实当说书先生时所用的假名了。
小二回答道:“大约半个月前,许商不知哪儿来的一笔钱,已经将先前的债务填平了,自那之后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得到答案童怜的眉头微皱,转头看向拾六。这段时间拾六费的所有心思几乎都在童怜身上,哪儿还记得孟实这么个人啊。他几乎没什么思考就摇了摇头,示意童怜自己并不知道孟实的情况。
童怜今日出府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来找孟实的,此刻见人不知所踪,稍思考了会儿也就不再久留了,只是对着小二吩咐道:“让贾康宁派人打听打听许商之前住在哪儿,叫人去那边看看。”
虽然是这么吩咐着的,但是童怜对此却没报什么期待,毕竟孟苋本就是易容好手,如果不是之前自己去茶楼时听见孟苋说了不少之前的事儿,恐怕连他也猜不到那个说书先生就是孟实。
想到这儿,童怜整个人一怔。
是了,如果不是孟实提到了自己熹平年间的经历,知道他所说的事儿大多数都是真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出那人其实是孟实的。童怜还记得当时孟实甚至还特地与小厮说,免了自己的茶水费,等自己离开时还吩咐过如果自己提起,就让小厮带自己去见他。
那么,若是按照这个思路去想,当时的孟实不光知道自己在那边,甚至还是主动让自己发现他其实还活着的。
童怜不相信孟实会猜不到自己会以此为要挟,让他替自己做些什么,可孟实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时间,童怜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得很。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还没等自己发现抓住,真相就那么在他指尖溜走了。
“怎么了?”察觉到童怜的异常,拾六还以为童怜是怎么受凉了,连语气中都带着些紧张。
童怜被拾六的声音唤醒,他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继而又反问道:“拾六,在什么情况下你会主动暴露自己,让别人抓住你的把柄并能以此要挟你?”
拾六听着童怜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还是想了会儿然后如实回答说:“当你命令我要接近某个人,并且在必要的时候让我帮他的时候。”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在怀疑孟实最开始帮你是听了谁的命令么?”
童怜点完头后苦笑着说:“能命令皇室暗卫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闻言拾六没有说话。在童怜点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季越与童怜的关系可不容现在这么融洽,而且因为季青和回来了,并且一点点将童怜以前的所作所为告知了季越,所以除去后来两人彻底闹翻的时候,孟实被童怜发现的时机,可谓是他们两人之间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了。
可就在那个时候,季越依旧给童怜留了一条后路。
虽然拾六到到现在也不喜欢季越,甚至因为季越对童怜造成的诸多伤害,觉得哪怕某一天自己甩下这败絮其中的破烂江山,直接将童怜掳走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现在,他却不敢这么肯定了。
“走吧。”童怜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当时他都有帮我准备退路,那么现在我也相信他给我留下了些什么。”
拾六难得没有反驳,只是唯一点头说:“好,那我们就趁着今天去找找看。”
他的话音刚才落下,就看见童怜一脸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自己。被童怜这么看着,拾六突然有些脸红,故作生气道:“还不走,杵在这儿看什么?”
童怜回:“只是没想到,某一天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你竟然不会想要把季越揍一顿。”
“如果要揍,我现在更想揍你。”拾六咬牙切齿道。
听出拾六说这话时的真心,童怜也不敢继续在拾六的怒气点儿上乱晃了,他干咳一声说:“先去大理寺吧。”
凌白在听见别人说童怜来时还被吓了一跳。
他看了眼自己手侧还没看完的公文,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假装没有听见,再一次将所有注意都放在了手中的卷宗之上。
大约过了小半盏茶的时辰,凌白终于将手中的那卷卷宗看完,发觉除去最开始通报的那个官员之外,再没有人过来叫他,于是不免松了口气,只是就在他继续看其他卷宗得到时候,立刻就有一个同僚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凌大人,童大人叫您去一趟前厅。”
他方才才庆幸过童怜只是让人来通报了一声,随后并没有再一次让人来叫自己……
凌白叹了口气,点头道:“我知晓了,我这就过去。”
那个官员听完微一点头,便把路让出来了点儿。
凌白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走向前厅。看见童怜,他先是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说:“大人怎么在这儿站着,当心染上风寒。”
闻言,童怜笑着拢了拢斗篷,将自己刚才故意松开了些的系带重新系紧:“我头一次来大理寺,对其并不了解。原以为来了该是有人引路的,可在这儿站了半晌,除去先前通报的官员,再没看见其他人。这不,就连之前去叫你的那位大人,我也是等了这么久才看见的。”
虽然知道童怜是故意这么说,好引得自己愧疚的,只是看着童怜苍白的脸,凌白的良心依旧隐隐作痛。他说:“是我的失职,请大人随我来吧。”
“不等卓大人了么?”童怜故意反问道。
凌白听完一愣,自他成为大理寺卿之后,原先任职大理寺卿一职的卓建清便被季越调度去了御史台成了御史大夫。算起来除去平日早朝之类的,他也确实许久没有私下与卓建清有什么来往了。
凌白收回思绪,反问道:“卓大人今日也回来?他今日过来是……”
察觉到凌白想要问什么,童怜很是坦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自然是我有事要与你们商讨,不过想着世卿你日理万机,于是便叫人与卓大人说,让他今日来一趟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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