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平时这自然只是小事一桩,可今日云来客栈内的食客基本都是朝廷官员,若是有人瞧出什么,抑或者发现了他们后院的密道……
贾康宁粗略思考了一番利弊,最终咬牙道:“有!一会儿我带着你去后厨。云来客栈之后有一条密道直通童府,你速度且快些,莫要被旁人发现了!”
“好。”
有着贾康宁的遮掩,以及孟实那神乎其神的易容,虽然客栈内往来人员诸多但倒也算得上风顺,并未闹出什么动静。苍布与孟实一人负责举灯台,一人负责抱着童怜,不多时便顺着地道入了童府。
只是两人皆没来过童府,更不知童怜的寝房在哪儿,又要去哪儿寻人。两人无法只能抱着已经晕过去的童怜在童府内找人,一时间竟是比从地道过来还要麻烦。最终还是孟实眼尖瞧见了无聊至极在府中拾六。
他快步走到拾六面前,将怀里抱着的童怜强塞给他:“拾六,快去寻你们府中的那个神医!”
拾六被府里突然窜出来的三个人惊到了,他呆愣着看了看怀中突然多出来的女子,又瞧了瞧面前的孟实与远处未曾见过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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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良心
孟实将童怜交给拾六的时间很凑巧,若是他们再晚些到,抑或者只是在府中多绕了一圈,估计就会和带着圣旨走来的季越与孟苋撞上。
只是也因为如此,季越一到童府便觉得童府的气氛有些奇怪——不是因为他派人在府邸外围守了一圈,童府中的仆从不适应、于是心有不满的那种奇怪,而是一种让他说不出来的氛围。
虽说府邸中瞧不见几个人,但季越对童府也算是十足熟悉了,于是带着自己的侍卫轻车熟路地走向童怜的寝房。
彼时孟实刚将童怜脸上的易容卸下,转而交由苍布与姜之渔一起给他医治。孟实在听见有人来的时候,便立刻同两位医师说了声,选择留在了屋内,而拾六与婥月则被送了出去。
因为前几年季越时常来童府寻童怜,再加之他们决裂之时婥月也不知具体情况,在看见季越的那一刻婥月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半步,却是被她身侧的拾六拦了下来。
拾六对着季越行了个四不像的礼仪,许是担心季越擅闯寝屋,难得好声好气道:“今日陛下竟是有闲工夫圣驾童府,不知是有何要紧事要办啊?”
可能是因为从未跟季越好好说过什么,以至于拾六分明是想真诚询问,可说出来却一股子阴阳味儿。
不过季越早两年不知多少次被拾六直呼其名,加之自己今日要做的事的确重要,继而也不打算在意计较拾六所行的那个礼以及说话的语气。他看着紧闭的房门,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掌印现在人在何处?朕来童府他竟连出门相迎都做不到么?”
哪知这话正正好撞在了拾六的枪口上,若是说先前他还不愿与季越发生争执,那么现在倒是真的气上心头,忍不住冷笑一声:“是啊,做不到。”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这般与陛下说话!”孟苋上前一步,皱着眉道。他说着,甚至想要让身后的侍卫将拾六教训一顿,可在旁边的绥宁帝都没有任何表示,孟苋自然不敢越俎代庖。
果不其然,只见季越挥了挥手示意孟苋退下,继而又朝着他伸出一只手。
孟苋立刻会意,将先前双手捧着的圣旨转交到季越手中。季越晃了晃手中圣旨,说:“先前童掌印的案子结了,朕特地亲自来告知童掌印结果。”
因为童怜先前的人手基本都被撤离了重要的官位,而且为了明哲保身将宫中的暗卫也撤掉了几个,是以拾六并不知那卷宗之中的结果究竟是怎样的。只是哪怕是光看着季越现在的神态动作,拾六也能猜出那其中的结果定然不会是他们所期望的那样。
气氛逐渐变得焦灼,双方皆是一步也不愿后撤,最终还是苍布突然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直接将面前围着的那些人全部推开,硬生生从人群之间挤了过去。
孟苋本就因为拾六顶撞季越心有不满,更别说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连礼都不行一下,直接将他们全部推开的了。就算季越不甚在意,孟苋依旧气得脸色发青:“反了反了,当真是要反了天了!陛下,您瞧瞧童府内的这群人……”
“够了!”孟苋的话并未说完,便直接被季越打断了。房门只是打开了那么一瞬间,但是季越却是清楚的闻见了极其浓重的药香气,而且还是与童怜先前所用汤药截然不同的药香。
“他怎么了?”
虽说季越并未直接点名他所说的具体是谁,可在场又有几个人会猜不到这话语中的“他”究竟是何人呢?
“暂时死不了。”拾六没好气地回。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童怜能不能扛过这一次哪怕是拾六心中也没底。
终究还是太晚了。如果他们能早一点,哪怕只是早个半年找到姜之渔,童怜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靠“邀月”以毒攻毒。即使是有何太医的调理身体的方子,但那些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毒素一点点在童怜体内堆积,再加上曾经童正初在他身上留下的诸多伤痕,足以让一个身子健全的人只剩一身病骨,再加上……
拾六想着,不禁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季越。曾经的那个软糯可爱的七皇子早已黄袍加身,变成了他完全不认得的模样,而这样的他又如同他的父亲、如同童正初那样,不断将各种伤痛施加在童怜身上。
季越显然是注意到了拾六的神情的,只是他却不知为何拾六会这般仇视自己。他眉头紧锁,薄唇微抿,似乎是在思考拾六对自己怒意的由来。
“陛下……”终于,婥月鼓起勇气道,“陛下这次来,是想要继续禁大人的足么?还是、还是想要处决他?”
季越没有说话。
见状,婥月自然也能猜到,季越圣旨上所写的惩处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
她的眼睛不由红了,语气中也带着些许哽咽:“大人他很好。他……自从去年从宫中回来,大人便大病了一场,自此耳朵便没以前那般好了,就连、就连右手也不能长时间用劲儿。陛下,您刚登基的时候,是大人一步步帮您坐稳了皇位,也是大人……也是大人一直在教您。您能不能……能不能放过他?”
如果婥月未曾提到季越登基一事,或者说季越尚且不知自己登基背后的隐情,或许婥月的话真的会让季越心生几分迟疑。
可景帝是童怜所杀,自己的母后被童怜所害,乃至兄长也一个个死于童怜布下的计策,这让季越如何不狠!
但,婥月所言却也是事实。若非童怜,南朝怕是撑不到季青和回来的时候,自己现在更不可能还在宫中,坐于龙椅、枕于龙榻。
童怜……
季越敛下眸子,握着圣旨的那双手指尖泛白,他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不愿去给予婥月丝毫希望。
“季越。”拾六叹出一口浊气,朝着季越伸出一只手,“将圣旨给我吧,若是童怜今日能醒,我会替你交予他的。”
“今日能醒?!这是什么意思!”季越立刻捕捉到了拾六话语中的重点,猛地抬头问。
拾六轻笑一声:“字面意思。”见季越仍有不解,拾六却像是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他上前两步将季越手中紧攥着的圣旨夺过,补充道,“季越,我信你现在能独当一面了。只是若是你还有良心,你至少不应该在现在夺去童怜的所有权利,以及官职。”
“凭什么。”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季越口中咬碎了吐出来的。
似乎童府中的所有人都在和他说童怜有多好,曾经又有多么照顾他,若非童怜相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同现在这般。
可……若是没有童怜,父皇母后便不会那么早便去了,独留下他一人。
“他活不下去的。”拾六无视了季越此刻的怒意,只是极淡地说,“童怜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只是因为他还是南朝的掌印。没有权势,有你那份不忍、有我们在暗处保护他尚且还能苟活于世,但如果你真的让他……哪怕不离开上京,他也是活不下去。其实你比我更清楚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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