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季青和不知为什么告了假,没了那么个适合推出去的人,百官都有些惴惴不安。
季越等了许久,可却未曾等到一个官员或自荐或引荐,一时间也有些怒上心头:“南朝百官无数,竟然连一个愿意替朕分忧的都没有么!”
见季越动怒,本就恨不得将自己存在感缩到最低的官员们更是被吓了一跳,他们的脸被笏板挡着无法直视圣颜,可私下却是灵活地很。众人皆是悄悄四处张望着,不约而同地想,无论如何先推一个人出去才好!
最终,官员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童怜身上。
“臣斗胆引荐童掌印。”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官员,在金銮殿上寂静一片的时候,竟是径直出列直接跪在中间过道上,开口朗声道。
童怜原只是觉得今日就是单纯先让自己走个过场,重新熟悉一下上朝氛围的,可哪儿想得他这边还在神游天际,而另一边竟然是被当成了挡枪的人质。
或许也是因为有人开了这个头,一些被童怜党派的官员也趁机开始浑水摸鱼,往中间走去,一撩衣袍跪地道:“臣斗胆向陛下引荐同掌印。”
季越微眯着眸子,视线不自觉落在人群间的童怜身上:“既然这么多大人向朕引荐你,不知掌印是何想法。”
童怜就在这一声声的“引荐”之下,直勾勾地被架到了季越面前。既然季越都已经点了他的名字,童怜自然不可能再缩在人群之间,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过道上跪下,开口道:“微臣恐难堪此重任。”
“掌印说笑,两年前的你都能将事情安排地井井有条,更何况现在了。”说这话时季越虽然语气带笑,但是眸中审视相较之前却是之多不少。
现在的童怜自然不可能躲在笏板后悄悄看季越,于是他甚至将笏板举得更高了些,像是想要以此表达自己的真心一样:“微臣体弱,自身寒症尚未褪去,恐耽误要事。”说着,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童怜甚至微偏了偏头,小声咳嗽了两声。
见状,季越自然不可能逼他,只是说:“既然如此掌印便在府中好好歇息吧,掌印本就体弱,莫要太过操劳才是。”
刚才是为了装给季越看,可这会儿童怜却是真觉得喉咙不舒服,他勉强压下喉间痒意,勉强道:“多谢陛下体恤。”
季越居高临下地看了一圈,开口道:“既然掌印身体不适,难司此事,诸位可还有其他人选?”
这下不等旁人再次“引荐”,童怜反倒开口了:“回陛下,微臣有一人举荐。”
“说。”
“微臣举荐大理丞——凌白、凌大人。”童怜说,“凌大人本就是当年的科举状元,想来对科举女条例也是极其熟悉的。”
大理寺最近并没有什么要案处理,加之大理丞也不止一人,若是要这么安排倒也算合理。
季越稍微思考了两息,最终拍板决定道:“既然如此便由大理丞凌白负责今年科举事宜,掌印童怜相辅。退朝!”
作者有话说:
凌白(一脸懵):你们俩扯拜,最终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有本事拿御赐茶叶来换啊!
感谢【火照之路】的鱼粮,比心!
第140章 朝安
一下朝凌白便快步走到童怜身侧,左右他已因与童怜交好遭到季越的忌惮,现在自然也不需要继续遮掩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童大人你与陛下相互博弈,怎的我就成了那枚被你们二人抛下的弃子了?”凌白皮笑肉不笑道,深觉昨日讨来的那点儿茶叶,不够弥补自己的损失。
童怜假装不解:“世卿哪儿的话,我分明是给你谋了个肥差,怎的突然就说将你当成弃子了?当初多少人想要将科举事宜从我手中抢过去,怎么现在陛下钦点了你,反倒觉着是自己亏了?”
光是瞧着童怜带笑的眸子,凌白便不觉得童怜是丝毫不知自己心中忧虑。他叹了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掌印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了啊。科举尚还有半年有余,陛下现在就点了你我……”
“说明你我能歇息好一阵了。”童怜轻巧将事实揭开。他摸索着自己袖中的香囊,脑海中思绪纷飞。
凌白并没有察觉出童怜的失神,只是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不过八年时间,陛下便将朝堂原先的平衡搅了个干净。年轻的帝王有所成长是南朝之幸,可终究是过刚易折。”
“嗯。”童怜回神,随口应了声,“世卿你先走吧,我去一趟御书房。”
凌白本想劝劝童怜,只是在看到童怜眸中的情绪时,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切莫同陛下起争执。”
童怜没有说话,也不知是否是将凌白的劝告记在了心里。他轻车熟路地朝着御书房而去,虽说没有季越的召见,可他现在毕竟仍是掌印太监,于是也没人栏他。
这去御书房的路极其的顺利,一直到童怜走到御书房前才被孟苋拦了下来:“童大人陛下正在里头批阅奏折呢。”
“劳烦孟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有事要与陛下商讨。”
“这……”孟苋稍微有些迟疑,“那便请童大人在外头稍等会儿,奴才这便去问问陛下的意思。”
“有劳了。”童怜点头道。
待孟苋进了御书房,童怜才叹了口气。
自先帝驾崩,季越登基直至现在,他多久未曾在御书房外等过传召了?童怜想着不由轻笑出声。
孟苋也不敢让童怜久等,不多时便小步跑了出来:“童大人,陛下请您进去。”
得了准许,童怜莫名松了口气,简单与孟苋道了声谢,他便抬步走入了御书房。
“微臣童怜参见陛下。”走入正殿,童怜一掀衣袍直接跪在地上行礼道。
他听见上方传来一阵懒洋洋地应答,季越没有让他起身,童怜便继续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只是,童怜的膝盖早年便受过伤,行礼时间一长便觉得皮肉之下,那陈年旧疾宛若有一次被利刃划开,露出里头鲜红的血肉。
季越自然是知道童怜不能久跪的,但凡童怜稍微出点儿声,他便好顺着台阶下去,让人免去礼节,可显然他还是低估了童怜的忍耐力。
他只觉得胸中莫名生出一股不知缘由的怒意,奏折上的字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干脆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毛笔一搁,开口道:“起来吧。”
“谢陛下。”童怜面上丝毫不显,可起身时却是不由晃了一下,好在双手成功撑住了身子,这才没直接倒下。
坐于高位的季越自然是看见了童怜那一瞬的踉跄的。尽管这大半个月以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同自己说不要再为了童怜而难受、不要因为童怜担忧,可这十几年的习惯却不是一朝一夕之间所能更改的。
看着童怜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季越双手握拳,一直到指甲嵌入掌心带来丝丝缕缕地疼痛,这才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漠然:“掌印来寻朕是有何事相商?”
童怜忽略了季越话语中的淡漠与不耐,只是弯腰道:“臣恳请陛下允微臣出城。”
季越眉头一皱,下意识问:“你要去哪儿?”
“朝安寺。”
朝安寺是上京城西面一座小山上的寺庙,因为地方比较偏平日香客也少,若非童怜提及,季越甚至都快忘了京郊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寺庙。
他想问童怜要去哪儿做什么,可一时间却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才能显得自己更加理直气壮一些。好在童怜也看出了他的纠结,继而主动道:“不久后便是微臣生母的忌日,若宫中无事,微臣想去朝安寺小住一段时日。”
撒谎。
季越在心中暗暗道。童怜几乎从未出过上京,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方才夺了他大多数权势的时候,去一座香客不多的寺庙上香?
他想寻个合适的借口,最好让童怜歇停了这份心思。只是原本积压在童怜身上的要事琐事,是自己前不久才收回的,现在若是再送还回去,且不说以后想要再拿回来会有多么的困难,光是这如同儿戏的举动,也足以让朝堂上的保皇派群起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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