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反问:“你脖子上的伤是冯咏思做的,还是这个匈奴人干的?”
匈奴人的长相与南朝人相差甚远,哪怕季越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也很难不发现这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童怜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季越在意的居然还是自己脖子上的指印。他呆愣片刻,怕季越之后仍然抓着这件事不放,思考半晌还是开口道:“是冯咏思。”
“那就不必寻他了。”得到答案,季越说。
匈奴人出现在南朝官员的府中,而那位官员又消失不见了,哪怕只是个三岁孩提也知道,那个官员必定是凶多吉少。
“陛下不可意气用事。”童怜不赞同道。
光是听童怜的语气,季越便能大概猜到童怜脖子上的伤痕,怕也是有掌印大人自己的功劳。可就算如此,季越依旧不舍得怪罪童怜,只好将所有的愤懑全部发泄在已经失踪了的冯程轩身上:“身为南朝的官员,却私下与匈奴联系,甚至与其说了不少南朝内政,就算冯咏思现在还在,他也难逃死罪。如此,指不定现在失踪反倒是他自己的主意呢。”
童怜又问:“那陛下准备怎么处理与匈奴那边的谈和?”
“这不是还有个匈奴人在么?”季越对着童怜身后还昏迷着的匈奴人一挑下巴,“身为匈奴使节,私自出现在我朝官员的府邸,甚至还被掌印的侍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如巴尔特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见季越是想一条路走到黑,童怜顿时有些头疼,他忍不住抬头,可指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眉心,却先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体温。
“我知道怜怜的意思。”季越的声音平缓了不少,他轻柔地替童怜揉着两侧太阳穴,最终还是先服了软,“我会听你的派人去寻冯咏思的,只是现在尚且不能确定他是否是被匈奴人掳去的,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丝丝缕缕的疼痛感被季越一点点抚去,童怜舒服地闭上了眼,低喃道:“你分明也是能做好皇帝的。”
作者有话说:
如巴尔特是一次手误,但是因为好早之前就这么写了,实在懒得从头改,于是作者就干脆将错就错了。蒙古语里“巴尔特”才是英雄的意思(对实际上就是作者比较瞎,不小心把“如”也当成名字的一部分了。)
另外吉仁泰是六十,必勒格是智者,那日松是青松~(原自度娘)
第199章 心眼
因为冯程轩的失踪,凌白作为主要负责谈和的官员再一次被叫到了皇宫。在听到孟苋说童怜已经到御书房时,凌白微微点头,反问道:“孟公公,我们需要再等等么?”
凌白并没有将话说清楚,但通过这几年的磨炼,孟苋不说是八面玲珑,也算得上处事圆滑,自然知道凌白这话背后的意思。他笑着解释:“童大人早就来了,这是与陛下商讨完了,于是才唤大人来将明日的事情安排下去呢。”
如此凌白便稍稍放心了,他点头道:“多谢公公提点。”
正如孟苋所说的那样,在凌白进御书房的时候,季越与童怜相处的气氛分外融洽。哪怕只是用余光小心瞧了二人一眼,凌白也能确定,自己这次定然是不会因为童怜被季越迁怒。
这么想着,凌白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有些古怪。这丝毫不像是君臣之间有所冲突,反倒更像是帝后之间有些许矛盾,帝王不好在皇后屋中撒气,于是便苦了他们这些做大臣的。
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那一瞬,凌白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直到他与季越行过礼,在书案边的贵妃榻上瞧见童怜时,才猛然发觉些许不对。
凌白的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在听季越说着冯程轩失踪的事情时,不免分出三分心神感慨于自己方才胆大包天的联想。
等季越将事情说完,凌白不自觉地皱眉:“如若寻不到冯咏思,那与匈奴那边的议和……”
“可能会失败。”童怜端起手边的参茶小啜了一口,轻飘飘道,“届时我可能会随如巴尔特离开。”
“这怎么行!”凌白下意识道,他颇为不赞同地看向童怜,也顾不得季越还在直接道,“童大人你比下官更了解匈奴人,先前冯咏思与如巴尔特的往来书信,您也是看过的。若是您随着如巴尔特北上,怕都不一定能活着到匈奴!”
凌白所说童怜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他冥冥间却总觉得,如巴尔特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死在去草原的路上。这本就是他无来由的想法猜测,找不出任何理由不说,单是因为季越对自己那过分的占有欲,童怜都不可能将这个说法全部说出。
这一次季越的想法自然是与凌白一致的,他看着童怜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沉着张脸道:“先前对如巴尔特的让步以是权宜之计,既然我们已经知晓了朝堂上的内应,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落了下风。”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凌爱卿明日与匈奴人谈和之时,你记得确认对方来了多少人。至于拾六抓到的那个匈奴人,朕自会派遣旁人去审问。”
“陛下可需唤两个像胥一起?”凌白提议。
“请陛下让微臣也一并参与审问。”季越的回答还没说出口,童怜却是先一步摇头道,“微臣对匈奴语虽算不上精通,但大多数词句却也能听得明白。无论是关于冯咏思是朝堂内应、还是我们现在不知他的踪迹这件事,皆不方便被太多人知晓。”
童怜说的确实没错,而在这有限的知晓所有事情的人里,能听懂匈奴语的也不过童怜一个罢了。
可就算童怜已经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但季越依旧有些许犹豫。他不是不知道童怜手上的鲜血与自己比起来只多不少,可就算如此季越仍然不愿让童怜再瞧见太过的血腥。
他想将人保护起来,至少在自己面前永远是现在这幅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察觉到季越的迟疑,童怜提醒道:“微臣童怜请旨,求陛下恩准。”
在好一番犹豫之后,季越还是不得已点了点头,叮嘱道:“晚些朕派人将那匈奴人带去大理寺,掌印只要负责翻译便好,行刑之事便全权交予卓爱卿吧。”说完季越想了想又开口道:“冯咏思的府邸朕会派人搜查,届时若有旁的发现会请掌印入宫商谈。”
“微臣遵旨。”童怜行礼道。
天色渐晚,就算季越想将童怜留下用膳,也不得不顾及后来又被他传唤入宫的凌白,最终在孟苋的劝说之下,季越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孟苋替朕送送他们。”
就算季越很“贴心”地将自己也捎上了,但是凌白依旧能猜到自己才是让季越龙颜不悦的“罪魁祸首”。
离开时就连凌白都感受到了,他稍加快了些脚步,恨不得自己眨眼后便能离开皇宫,省得季越那般留恋地瞧着童怜离去的背影。
只是被注视着的童怜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不知为何凌白突然加快了脚步,他问:“世卿一会儿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办么?怎么走的这么急。”
等确定他们现在说话不会被季越听见,凌白这才稍松了口气,开口回:“童大人您是真不觉着陛下对您非同一般么?”
童怜不知道凌白说的究竟是什么,还以为他单是觉着自己与季越说话的语气态度过分越矩,于是便笑着说:“自陛下年幼时,我便是在他身边伺候的。陛下心软,若不是什么大事,便也不与我计较了。”
光是听着回答,凌白就知道童怜这是想岔了。不过他先前的想法本就有些大逆不道,自然也不会和童怜说。于是凌白只是顺着童怜的话,叹了口气道:“何止是‘并非大事’啊,童大人这几年你做的哪一件事落在旁人身上,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与我说话呢。”
“所以我才说陛下心软不是?”童怜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回道。
凌白微微摇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是瞧见了童怜脖颈上的红痕,他皱眉道:“童大人这脖颈上的……是怎么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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