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张嘴大喊,然而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有一只手将他的嘴整个捂住了:“闭嘴。若是你引来了御林军,我可直接将你扔下去了。”
虽然孟苋宣读圣旨的时候,廖德厚并不在前厅,但是在童怜将圣旨带回屋中的时候,廖德厚却是瞧见过上面的内容的,于是自然也记得那一句“擅闯者杀无赦”。
闻言,廖德厚微微抬首,见拎着自己的青年不像是在说笑,于是强压下心底的惊恐,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指了指他捂在自己嘴前的那只手。拾伍本就嫌弃廖德厚,见状自然不愿再捂着他,在收回自己手的瞬间甚至还将手心往廖德厚的衣衫上抹了两把。
看着拾伍这般明显的嫌弃,廖德厚嘴角微微一抽,然后正色道:“那个,这位……小兄弟,敢问你打算如何在不惊动御林军的前提下将我送回去?”
拾伍是最不愿于这些官员打交道的,他不满地切了一声,故意道:“拉着你的衣领直接翻墙出去如何?”
廖德厚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光是看圣旨上的内容,他便知晓现在的童府定然看守森严,让人带着他翻墙离开,与他直接走大门出去又有何差别?!
廖大人看了眼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围墙,又设想了一下在外头守着的御林军,艰难地吞下一口唾沫,在心中暗骂着出事便忍不住来寻童怜拿主意的自己。他现在倒是好了,不光没得到什么意见,反而知晓童怜接下来要与皇帝对着干,而自己恐怕今夜便要折在这童府了。
拾伍吓唬完廖德厚也不闲着,继续拉着廖德厚的衣领,强迫他跟上自己的脚步,一直走到庭院内的假山之后才停下脚步:“就是这儿了。”
听见拾伍的话,廖德厚堪堪回神。只是这注意方才重新落到拾伍身上,他便瞧见拾伍直接将假山一掌拍开,露出下头黑黢黢的一个洞口。
“这……”廖德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拾伍淡然地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竹筒,从里头取出一张火折子只轻轻吹了吹,上头的火星子便重新染了起来:“廖大人,走吧。”
廖德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在拾伍的注视下率先走入暗道。
暗道之内的景象比廖德厚所想的要好上不少。过道高八尺,宽度大抵能容纳下两个成年男人并肩行走,路两旁是点燃的烛火,脚下的路甚至还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朝一夕之间能挖出来的。
还没等廖德厚开口询问,拾伍便先一步猜到了他想要说的话,干脆利落地将那些疑虑斩断在廖德厚开口之前:“闭上你的嘴,不该问的就别问,不该看的就当是没看见。”
当官六七载,廖德厚已经不知道多久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了,自己的卑躬屈膝一向只对着帝王,抑或者现在的童怜,却不想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竟然也这样不将他放在眼里。
只是廖德厚的性命现在却是握在人家手里的,就算拾伍对他有诸多不满他也只能受着。
“停。”
不知走了多久,拾伍开口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拾伍的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廖德厚就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等着拾伍发号施令,看着他越过自己攀上面前的木梯,抬手在头顶摸索着什么。
终于,在拾伍触碰到某个地方时,一阵吱呀声从他们头顶传来。拾伍松了口气,将木门往下一番,又努力将压着的假石挪开。
随着他将这些事情做完,点点月光从那个不算宽敞的出口倾撒而下,让见久了烛火的廖德厚眼前一白。
“上去。”拾伍从木梯上爬了下来,对着廖德厚一抬下巴。
廖德厚深吸一口气从出口爬上。等他离开了地道,这才发现这外头所连着的竟然是上京城闹市区的后巷!若非廖德厚曾经不小心从云来客栈里绕出来过,估计连这边有个小巷都不曾知晓。
这儿白日里是集市,夜里则是人来人往的夜市,虽说隐蔽出口有些困难,可若是无人发现这处地道,这街上平白多一个人,又有谁能察觉呢?
廖德厚压下心底的震惊,让出些位置给拾伍,然而拾伍却并未上去,只是开口说:“接下来便请廖大人自己去回了,属下还要去童大人那儿复命。”
如之前一般,拾伍的这声“廖大人”无半点儿恭敬可言,同样的他也并非是在征询廖德厚的意见,而只是简单的告知罢了。在说完后,拾伍也不顾廖德厚心中作甚想法,蹬着木梯探出半个身子,将原先作为遮掩的石头搬回来了些。
见状廖德厚立马上前,替拾伍将石头挪了回去,刚好盖住先前的地道洞口。
没了廖德厚拖后腿,拾伍回去的路上可顺利多了,不过用了去时一半的时间,拾伍便从地道的另一端探出一个脑袋,在确定自己未被发现后,便迅速蹿了出来将一切归回原位。
等确定地道口不会被别人发现后,拾伍这才稍松了口气,继而走向了童怜的寝房。
此时的童怜已经洗漱完毕,披着外衫倚在床头拿着一本书看,见拾伍回来了他一拢即将滑落的外衫,放下手中的书卷,说:“将人送回去了?”
“送到云来客栈门口了,想着再晚些大人估计都要歇息了,所以便立刻赶回来了。”五年时间,从暗转明的拾六愈发不着调,可原先还算跳脱的拾伍,在面对童怜时却是稳重了不少。
拾伍不说这话还好,一提歇息童怜便忍不住因为困倦打了个哈欠。他抬手将眼角沁出的眼泪擦去,继而道:“嗯,既然如此我便长话短说了。明日起,你扮作我的模样,替我在童府呆着吧。”
“是。”虽说是应下了,但拾伍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大人,之前小皇帝便能认出我并非是你,现在恐怕也……”
童怜摇头道:“他不会过来的。至少在大理寺查清我买卖官职之前,他都不可能过来的,也不可能唤我入宫。”
见拾伍还是满脸忧虑,童怜笑道:“你以前可没这般爱操心。”
“因为大人比以前更有主意了。”拾伍也叹了口气,“我们好不容易才习惯了现在的工作,大人可莫要让我们没了居所。大人此番出行可要将姜大夫或者拾六带上?”
“不了。姜之渔方才受了伤,还是在府中静养的好,至于拾六……”童怜话语微顿,不禁叹了口气,“季越已经认识他了,你就算易容的功夫再精湛却也不会分身,我将他留在这儿你们俩也好互相帮衬着,一时半会儿应当不会露馅儿。”
听着童怜将身边亲信都留在了童府,拾伍心中突然有了个不那么好的猜测,他试探性道:“大人您不会……要一个人离京吧?”
童怜轻笑:“不会。”
翌日天尚未亮,童怜便在拾伍的掩护之下瞒着所有人溜进了暗道,虽说暗道是童怜早早便派人秘密挖的,但是他却也是第一次来,看着地道的规模,他甚是满意地拍了拍拾伍的肩膀以示嘉奖。
地道的另一头连接的是云来客栈,也不知童怜是何时通知的贾康宁,他们这头方探出了个脑袋,然后便瞧见了不知在一旁候了多久的贾康宁。
“大人您来了。”贾康宁伸手将童怜从暗道里拉了出来,殷勤地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您要的人我已经托人将他请来了,现在正在厢房内歇息着呢,马车粮草也都给您备好了,可要现在出发?”
童怜摇头拒绝:“不急。客栈中可还有空余的房间?我再去歇息会儿,待过了午时用过午膳了,我们再离开。”
“诶。”贾康宁应下后立刻给童怜引路,将他引去了提前准备好的客房。
等童怜再次睡醒时已是辰时过半,他让小二取了热水洗漱完毕后,正准备下楼用膳,紧接着便见贾康宁先前“请”来的人,正巧就在大堂内坐着用膳。见了熟人,童怜轻笑一声直接在他旁边坐下。
“客官您要些什么?”一个小二见童怜坐下,立刻跑上来问。
“一碗小米粥,再看着上一两碟小菜便好。帐就记在他身上。”说着童怜朝着身旁那人微一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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