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颜自然也明白林锦榆的深意,笑着回:“你也说了你是曾经做过监国啊,人现在可还是一品掌印。不与你多说了,我与小柳儿一起睡会儿,你快些忙去吧。”
“为夫得令遵旨。”林锦榆笑道。
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林锦榆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脑海中回想的只有先前下属同他说的那些话。
季澄颜的小院儿与童怜的住所相隔甚远,中间甚至还有一个念经的佛堂。此时,两个瞧上去才到束发之年的小和尚正在佛堂门口悄悄讲着小话。
“听闻方才陛下带着太医去了柴房,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闻?你听谁说的?柴房不只关押了一个给端阳长公主下毒的人么,陛下带着太医去那儿做什么?”
“今日是自禾负责去后山挑水,他说是他回来的路上瞧见的。当时他还因为好奇在柴房那会儿偷偷站了会儿,你猜怎么着?”
“要说便说,卖什么关子?信不信一会儿我去与师兄说你昨日的课业都没做完!”
“诶诶诶,你怎的半点儿不肯配合呢!我说就是了,作甚的要去告诉师兄呢。”小和尚说着,往周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在确定没有人后还压低了声音说,“自禾说他瞧见有人死了,而且可能还不止一个呢——”
听到这儿,藏在佛堂后头的林锦榆也没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了。
柴房内关押的是晏和裕,若是有人死了那便只有可能是晏和裕死了!他不知道晏和裕是怎么死的,又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死,可是若是童怜觉着线索在这儿就断了,并且就这么告知季越,那真正的幕后主使定然会继续在外逍遥。
他绝不允许!
林锦榆加快了去童怜住所的步子,原本需要半柱香的路程硬生生被他压缩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童怜原本并不觉得林锦榆会来的这么快的,只是瞧见林锦榆额上沁出的汗珠时,隐约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林驸马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公主没事,不过……”林锦榆抬袖擦去额间汗水,上前两步走到童怜一尺之前,低声问,“童大人,晏和裕现在可还活着?”
虽不知林锦榆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但他既然这么问了,童怜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自己服毒自尽了,所用的是马钱子。”
说着,童怜对苍布微抬下巴,示意他将先前姜之渔从晏和裕身上搜出来的马钱子交给林锦榆,然后继续道,“这些是他死后我的人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与太医院所丢失的马钱子数量对不上,甚至还多了几颗。”
看着面前不过自己拇指大小的干瘪药草,林锦榆陷入一阵沉思。
见林锦榆不说话,童怜只好继续道:“晏和裕是自尽,在我去寻他之前就已经服下看马钱子,之前并没有任何人靠近柴房。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尽早抓住给端阳长公主下毒的凶手。”
林锦榆沉默片刻,缓缓道:“昨日我派了人下山,查询最近有何人买过马钱子。方才,我派下去的人恰好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补充说明:牵机药就是单纯的马钱子,马钱子服用过量、生服都会中毒,按照每个人的体质不同4-12g都有中毒风险。文内描述属于作者根据剧情需要胡乱编造的
第166章 不应
林锦榆说着,将袖中的纸卷拿出:“近两月内,唯有太医院曾大批量收购过马钱子。而且奇怪的是,这一次整个上京的药商像是约定好了似的,都不曾进过马钱子。不仅如此,就连用以制作牵机药的其他药材也都未曾进过。”
牵机药的所需药材皆是平日发热寒症所需要的,若只是没有药商进过马钱子,那还能勉强以各个医馆中的马钱子皆没有用完解释。可若是所需要的所有药材都不曾进药,那就未免有些太过蹊跷了。
童怜一目十行地将纸张上所书内容看完,朝着林锦榆点头示意:“那按照林大人所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锦榆不觉得童怜是真发现不出其中异常,只是现在主要负责此案的还是童怜,他倒也没必要在这些小事儿上与童怜闹出什么不愉快。
于是听见童怜的问题,林锦榆也无甚思考,下意识回:“是有人压下了所有的消息。”
“是了。”童怜浅笑着将手中纸页递还给林锦榆,继而继续说,“能做到这些的,只有在上京城的那些大人了。太医院内一定有他的内应——毕竟他应当没那个胆子真的让长公主与小皇侄死于牵机药。”
童怜所说的林锦榆之前也已经想过了,可现在最大的难题便是他们完全不知道,在太医院的那些人里,究竟谁才是那个京中人的内应!
“对方的目标是我。那位内应既然能听他的话故意陷害我,那只能说来的那些太医里,也有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童怜补充,“虽然朝中官员无一不想我早早殒命,但是我却也没怎么碍着太医院的路,这个方向应该好查些。”
这话虽然不假,但是作为也想让童怜落马的官员之一的林锦榆,在听见童怜那么无所谓的提及“殒命”,眉头还是不由一跳,至少现在林锦榆还是与童怜站在同一阵营的。于是他便低声道:“童掌印言重了。”
童怜笑了一声:“林大人倒也不必这般客气,我知道的,你也想让我死。”
他的话像是一句魔咒,一直到林锦榆回了自己的住所,被一阵寒风吹拂后才猛然回神。先已至寒冬,可就算如此依旧有一滴冷汗自他额间缓缓滑落。
林锦榆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丝毫不怀疑若非童怜身旁无人、若非自己对他还有用处,自己现在恐怕是没办法活着站在房门口了。
莫名的,他突然想起了季青和对童怜的描述——一个随时可能拉着所有人陪葬的疯子。
童怜留不得!
林锦榆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只一个瞬间,他便已经同意了季青和曾经所提出的计划。
屋内孩提的哭声成功唤回了林锦榆的神智,他眨了眨双眸,在确定自己身上并无不妥后,才终于深吸了两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
在不远处盯梢的姜之渔瞧见林锦榆回屋,只好不满地啧了一声,转身打道回府,与童怜复命去了。
“大人,姜大夫回来了。”苍布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开口道。
童怜微睁了点儿眼睛,瞧见外头若隐若现的人影,懒洋洋地应了声:“你替我将针下了吧,一会儿他进来怕是要将寒风带进来的。”
“诶。”苍布听后一点头,手脚麻利地将童怜右肩上的银针一一下了。等他下完针,童怜也整理好衣衫后,姜之渔也便差不多到门口了。
姜大夫的礼节风度在童怜这儿一向时有时无,就好比现在那就是没有的。他礼节性的敲了敲门,甚至不等屋内回应,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瞧见已经穿戴齐整的童怜,姜之渔微一挑眉道:“这么快就下针了么?时辰到了?”
虽然话是对童怜说的,但是视线却是落在苍布身上的。
不过苍布也不怵姜之渔,见他这么问了,便很是坦然地答:“差不多了。再不下针大人赤裸着身子吹风,怕又是要头疼一阵了。”
童怜:“林锦榆那儿怎么样?”
提及正事,姜之渔暂且将针灸的事儿放到了一边:“应当是被你的那句话吓到了,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的住所,甚至连我一直跟在他身后都没发现。只是……”
思及林锦榆在房门前的那一瞬愣神,姜之渔双眸微眯,“等回去后,他估计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闻言,童怜却是笑了:“他们何时对我手下留情过?”
姜之渔摇头道:“你且小心些吧。”
童怜也知姜之渔是在关心自己,也不会故意驳他的面子:“我省得的,你注意些上京那边的动向吧。这次季青和刻意不参加祭祖仪式,怕是还有旁的事在等着呢。”
想着自己面前的团团迷踪,姜之渔突然有些后悔来童府了。若他不在童府当大夫,现在怕早就已经一路游历到西域十三国去了。宫闱之间的那些事儿,终究比不得江湖中来的肆意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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