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神医早就已经喜欢了童大人这位极不听话的患者的,甚至连一句责问的话都没说,只是冷着脸以“为了童怜好”的由头,又往药方中添了二两黄连,童大人长长记性。就连随行的拾六都分到了一碗“凉茶”。
不过因着这一次,童怜倒也算是彻底解了“禁足”,时不时便能外出走走,日子倒也过得快活。
半月之后,入伏天。
童怜不到晌午就换了衣衫出了门,这次他谁也没带从童府一步步走到了城门口,随便寻了家茶铺。
堂中央一位说书先生有模有样地讲着年前季越御驾亲征的模样,每一句都讲得十分详尽,就好似当时他亲临现场一般。
童怜听着说书人的话,对着回忆想起当时的情景,脸上不自觉带上一抹笑意。
十日之前,他收到季越的来信,大意是说边城那边的事物处理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已经在回程的路上。童怜估算着行军脚程,一连好几日,每天都会来这茶铺坐上半天,一来二去的同这家茶铺的掌柜都混了个脸熟。
“魏公子今日来得挺早呀。”掌柜瞧见童怜笑着端上一份糕点。
童怜:“今日莫约是这个月最后一次过来了。”
听了童怜的话,掌柜的心下一惊,赶忙问道:“公子是要离开上京远行,还是家中出了什么要紧事儿?”
童怜长得好看,光是在茶铺中坐一下午,都有不少姑娘愿意来这儿小坐片刻,他若是不来茶铺的生意至少也要惨淡三分之一。
“掌柜说笑了。”童怜无奈笑道,“我来这儿是准备等一个人。今日是他原先同我约定好了的日子。”
听到这儿掌柜大致明白了。他一琢磨,想了想还是劝道:“可能是对方在路上有事儿耽误了,若是公子不介意可以再等上几日,说不定对方就来了呢。”
童怜并没有直接答应,只是含糊道:“再说吧。”
见状,掌柜也不再多劝,见童怜重新将注意都落在了说书人身上,也就转身离开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茶楼中最后一声叫好,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一拍,终于将最后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落下。
童怜面前的糕点与茶已经用完,他照常放下一贯铜板,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口一阵慌乱,原先还在大街上逛着的百姓纷纷朝着城门口而去,将原本宽广的城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敢问公子,这儿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童怜眼看着前头的人越来越多,连忙问向身旁的青年人。
青年人立刻道:“听说是陛下终于回来了,大家都想过去一睹圣颜呢!我先不同你说了,再说下去怕是挤不进去了。”
听见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终于回来,童怜心中反倒没有那么急切地相见季越了。
他转身朝着童府而去,好几次被急着去城门口见绥宁帝的百姓撞到。在将同样被人群挤到哇哇大哭的小孩儿拉起来后,童怜叹了口气,问:“先别哭了,你爹娘呢?”
小孩儿正害怕着,哪儿还听得清童怜都说了些什么,见有人搭理自己反倒哭的更大声了。
童怜只觉得被他吵得头疼,只能一边护着他别再被人撞到,一边随口安慰着。然而,显然童怜过分敷衍的安慰并不能让小孩儿止住哭声。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只手按了按耳朵,自听力衰弱之后,他已经很少能感觉耳朵发疼了。
“原来怜怜也有不擅长的事么?”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或者后天我再改文吧。孩子遭不住了,先去睡了,晚安啊
第345章 芙蓉
几乎是听到那声音的瞬间,童怜就立刻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面前的季越穿着一身盔甲,笑得灿烂。
童怜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只是下一刻童掌印就将这些情绪全部压下,拍了拍身侧终于停止哭泣的孩子,指着季越说:“去找他玩儿吧,他身上带着糖。”
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如何教的孩子,听到童怜这么说那小孩儿竟然真的朝着季越走去。眼见着季越的神色带上一丝惊慌,童怜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转身朝着童府而去。
婥月见童怜回来,开口问:“大人今天是碰见什么好事儿了么?走路都带着笑呢。”
闻言,童怜点头道:“是有好事儿,婥月你叫拾六来将大门关上,即日起童府不接客!”
虽不知道童怜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婥月一向是不会质疑童怜的,得了命令便应声去寻拾六了。
回到屋中,童怜又换了身衣裳,想了想又让府中侍从去将院中的木芙蓉剪了几只过来,继而大大咧咧地在桌面上一摆。
拾六来时见着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说:“小皇帝回来了。”
“嗯。”童怜起身将前几日自己还没看完的杂记又拿了出来,寻着零星的记忆翻到之前看到的部分,“我回来之前见到他了。”
听到这儿,拾六又将桌上的花看了又看,贱兮兮地凑到童怜身边,小声道:“怎么?童大人是不满与绥宁帝失约,所以才又是闭门谢客,又是采了花放在桌案上,等着他来哄你么?”
若是以前,童怜听到这话怕是已经恼羞成怒将拾六赶出去了,不过现在的他却只是停下了翻书的动作,迎着拾六挪谕的眼神点了点头:“是。”
这下吃惊地反倒是拾六了。他像是方才认识童怜一般,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童怜啊童怜,我们这几日分明每天都有见面,可你怎么突然这么没脸没皮了?”
“是么?”童怜忍俊不禁。眼见着拾六面上的表情更加震惊,童怜淡淡道,“明安该是快到童府门口了,你确定不去看看?”
能亲眼见季越吃瘪的机会可不多,听见童怜这话,拾六立刻来了兴趣也顾不得继续调侃童怜了,只在桌案上折了朵木芙蓉花,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兴冲冲地离开了童怜的寝房。
听着门打开后又阖上的声响,童怜止住翻书的东西,像是遮掩什么似的,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猛地喝一大口。
他抬手捏了捏藏在发丝中的耳廓,缓缓吐气道:“还好他离开了。”
念叨完,童怜直接将杂记翻了好几页,取出期间夹着的纸条,看着那上头季越缩写的短信,极小声道:“先下可已经过了初伏,是你不守约在先的。”这么说着,童怜像是成功说法了自己,把心中那一点儿愧疚随着与日俱增的思念一同抛之脑后。
即使在屋中,童怜也隐隐能听见拾六他们的吵闹声,想着季越此时还他们拦在府外,童怜就觉着舒心。待看惓了书他起身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去姜之渔面前转两圈,已示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至少不再需要每日喝个三五碗的药了。
然而当他将门打开,率先看到的却是已经褪下盔甲了的季越。
小院外依旧是拾六咋咋呼呼的声音,可眼前人真切的不像是假象。
“怜怜,之前见了我就跑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大门关上了?”季越想将人抱入怀中,可童怜显然还在生气,为了不把人再度惹毛,他最终还是没有行动,只是叹了口气故作惆怅,“我好不容易回京,连口热茶都没喝上一口,却先吃了个闭门羹。”
童怜挑眉道:“就算我叫人将门关了,可你不依旧进来了么。”
“还好当初命人修建府邸时,没让工人砌太高的墙。”季越笑着回。
季越都这么说了,童怜哪儿会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想着自己先前竟还支开了拾六,童怜现在只觉得后悔。想到这儿,童怜怔了一瞬,说:“在府外的是孟实?”
看着季越点头,童怜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疼孟实。想来孟实早些年就已经有了撂挑子不干的念头了,但现在却遇到了个巴不得把他一个掰成八份儿用的主。
见童怜叹气,季越终于忍不住倾身将人抱入怀中:“怜怜我好想你。”
感受着久违的、独属于季越的气息,童怜没能坚持太久,最终还是将额头靠在季越颈间。他说:“木芙蓉都已经开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