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方才还豪言壮志,说要成为明君的季越瞬间泄了气,童怜无奈摇头,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曾玉山便已经到了。
在门外听着季越说完所有壮志豪言的曾玉山,一进门便听见了季越的丧气话。不过虽然大多数人都大致猜到,未来储君便是现在这个不过教数之年的七皇子,但是景帝毕竟还没有立储,就理论而言五皇子季岑也是储君人选之一,于是自然没人有胆子直接以储君之礼对待季越。
“咳咳。”曾玉山干咳了两声,将窗边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七少爷已经出来了,想来也是功课已经完成了,若不然我先随意出两道题考考七少爷可好?”
听见曾玉山的声音,特别是他所说的后半句话的时候,季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转身道:“先生不是说明日再出题么?怎的现在就……”
还没等季越将脚边的话说完,曾玉山便道:“左右我也已经到了,想来差别也不是很大。”
很大!
季越在心中大喊,可面上他却是半分不敢造次,甚至取了个空杯子,倒了杯茶主动奉给曾玉山:“先生喝茶。”
于曾玉山而言季越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学生,于是这一杯茶他是半分心理负担都没有地接了过去。等他喝了一口,而后才悠悠道:“就算少爷给我奉了茶,这考题可也不会简单。”
准备奉茶贿赂曾玉山的季越:……
季越欲哭无泪道:“学生……明白。”
见季越这副模样,曾玉山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忍不住笑道:“罢了,现在便先放过您了。只经这一次,希望少爷明日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了。方才还觉得自己难逃一死的季越,在听完这句话后立刻来了精神。明日如何暂且由明日的他苦恼去,至少现在他是逃过一劫了不是!
“好!”季越果断一点头,然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去了窗外。
只这么一会儿,大街上已经不剩多少往来行人了,只是街边却有不少人蹲着,不知在忙活什么。
“这是他们在支摊位了。”童怜开口,“待我们用完膳。估计夜市便要热闹起来了。”
季越的眼睛立刻亮了,只是兴奋之余还是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小声道:“先生您一会儿可要同我们一起去夜市?”
“不了。”曾玉山挥了挥手,“这都是你们这些孩子喜欢的了,待用完膳我便准备回府了。童怜你且注意着些七少爷,莫要让他走丢了。”
“怜省得。”
刚用完晚膳,季越立刻就带着童怜冲出了客栈,就连结账都是童怜将银两给侍卫,让侍卫去结的。
夜晚的上京同白日里的很不一样,街道两边挂着明晃晃的灯笼,还有不少叫卖的小摊子,季越看得眼睛都直了。虽然童怜也是第一次逛夜市,但是他却也还记得看着季越,于是低声说了句“得罪”,便拉起了季越的手。
季越丝毫不觉得童怜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哪怕自己的手被牵着也丝毫不影响此刻的兴奋:“怜怜我们去买糖人吧!就我们之前买过的那种。”
季越所说的自然是他们第一次出宫的时候,童怜给他买的那一个糖人,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卖糖人的摊位。
“小殿下我们先四处逛逛,若是看到卖糖人的我们再去买可好?”童怜提议。
季越并不是那种不依他便要闹的孩子,相反在童怜说完后季越果断点了点头,而后便被手边一个买灯笼的铺子吸引去了目光:“怜怜我们去看看那个!”
小摊摊主看出季越衣着不凡,殷切地推销着自己做的灯笼:“这位小公子,我家的灯笼可都是我自己扎的,所有的图纹样式也都是自己设计的。除了我们这儿啊,保证您呐绝对不会在其他地方瞧见一样,要不要买两个?”
“怜怜,我想要这个!”季越挑挑选选最终选了一个样式比较普通的锦鲤宫灯。
摊主哪儿管那么多,季越选好了便一个劲儿地开始吹,那模样就好似准备将自己毕生所学,所有的关于赞美的词汇全部用上一般。
季越听完笑着说:“怜怜你看,他都说我选得好了。”
摊主继续夸:“是啊,小少爷慧眼如炬,将来定然是要做大事的人。”
不过摊主的这一句正巧就夸在了点子上,童怜笑着从荷包中取出铜钱,交到摊主手上:“那可就借你吉言了。”
接了银钱,摊主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说了几句吉祥话,高高兴兴地祝了他们今日游玩愉快,而后才继续招揽其他客人。
“怜怜,”季越一手提灯,一手被童怜牵着,开口说,“我喜欢这样的上京。”
第78章 下饵
自从去过夜市之后,季越像是突然有了奋斗的目标似的,平日里甚至不需要童怜监督,自己便能拿起书册来专心念书。对此,景帝与皇后也甚是欣慰,甚至给曾玉山寻觅了些古书作为谢礼。
若是按照曾玉山以往的作风,这次的赏赐他是万万不会接下的,不过早在曾玉山与景帝提议之前,他就与童怜达成一致——无论事后景帝是罚是赏都与童怜无关。
然而曾玉山真的收到那些古籍时,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悔意。御赐之物自然不能转手赠予他人,曾玉山叹了口气,只好开始思考今后应当如何将这些东西交予童怜。
因为季越游夜市的那一番话,童怜更是坚定了要替他扫平一切阻碍的心。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问拾六:“红药那边可准备的差不多了?”
“嗯,随时可以放饵。”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拾六依旧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早在他们接触季岑之前,童怜就已经下令让红药稍微收敛些,当时他们只以为童怜是因为季枫刚薨,担心那些官员将视线放在这些三教九流的地方,所以才想要暂避锋芒。前些日子,赌坊里头突然来了不少砸场子的人,虽说后来是勉强解决了,可赌坊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然而除了拾六与红药之外,没有人知晓那几个砸场子的地痞流氓,其实是童怜亲自雇的。
此时,童怜已经换好了衣衫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那就走吧,莫要让五皇子等急了才好。”
不管多少次,在拾六看见童怜笑着说“五皇子”的时候,都会不禁打个寒战。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毒蛇盯上,只要下一秒在暗处的猎手就会突然蹿出,一口咬住自己的脖颈似的。
拾六微微摇头,将自己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联想通通甩出脑内,而后才道:“拾贰还在季岑那儿,若是有人来寻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同小殿下说过了,若是有人来了,他会替我挡下的。”
拾六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看着童怜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沉默片刻,最终也只是摇头无奈道:“季越可真是宠你。”
虽说童怜也知晓季越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像是一般主仆,可当拾六说出“宠”这个词时,童大人却还是不免一愣。
他这一生,光是对他好的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宠”他的了。只是,回想着季越同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童怜却又觉得有人宠着或也不错。哪怕那人尚且只是个孩子。
见童怜嘴角微勾,拾六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若不然,他家主子又怎么会像是失了智一般……傻乐?
“那个……”拾六小声道,“童怜,我们还出宫么?”
拾六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恰好能让童怜听见。他干咳一声,将自己从那些莫名的思绪里抽身出来:“出!”语气非常之坚决干脆,如果不是耳尖的那一抹浅粉,估计没人会发现童大人害羞了。
前两日童怜正发愁不知应该如何让季岑主动联系自己,可这季岑就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紧赶着让拾贰给童怜传了信,约好了今日在书房碰面。对于这种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的行为,童怜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趟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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