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听完只撇了撇嘴,没继续说话,只是举起水壶给到了半杯白水,然后问:“童大人要喝什么茶?需不需要再往里头添些泉水?今早才从山上打来了,可以直接用。”
“只要些泉水就行,茶叶就不必了。”童怜摇头道。
看着小太监的背影,童怜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奴才叫长裕,今年十二了。”长裕说着,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大人说‘裕’就是丰饶的意思,是很好的名字!”
童怜:“谁给你取的?”
“是安大人。”长裕说着,将手中掺好了的水递给童怜。
童怜听了长裕的话,开始在脑中搜刮这姓安的大人,但是将脑中的人选筛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那位安大人全名叫什么?”
长裕答:“安大人没跟我说过,我只知晓他原是从上京来的,听说是因为在上京得罪了什么人,然后因为陛下开恩,所以才来的我们这儿。大抵也有些颐养天年的意思?”说着长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这还是其他的大人们说的时候,我偷偷听来的。”
童怜微微点头,听完长裕的话,他也大概知晓了长裕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回想着吕津与他说的话,再加上之前自己看见的那个人影……
童怜失笑着摇了摇头,一时间只觉得季青和他们为了把自己置之死地可谓是煞费苦心。
长裕看着童怜的神情,搞不懂童怜的想法,于是呆愣了会儿,问:“童大人,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你的事情?”
“有什么好说的。”童怜实在有些不懂,长裕对自己这莫名的好奇究竟从何而来。
长裕:“因为感觉你很厉害。”
童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理会长裕莫名的兴奋。他三两口将杯中水饮尽,继而道:“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了。”说完,童怜也懒得再去看长裕,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推开了小厨房的门,直接按照原路返回。
翌日天光破晓,童怜看着太阳一蹦一蹦从山的另一头跳起,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寝房内呆坐了一夜。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苦笑了一下,继而推开房门。
长裕趴在他门口的小院里的石桌睡得正香,估计昨夜里将自己带回来后,也没回去就直接在小院儿里睡着了。
童怜并没有什么过甚的怜悯,看着睡得正香的长裕,视线一偏直接当做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出了小院。
昨日童怜光顾着饮酒,甚至没怎么关注避暑山庄的风景,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童怜便放空了思绪,在四周漫无目的地逛着,不过逛着逛着还真就让他碰见了“熟人”。
第172章 对峙
“苏公公,许久未见了。”童怜看着背脊伛偻的苏志安说。
当年,才登基的季越比现在心软多了。他看着侍候了先皇好几年的大太监,终究只是让人医治好了伤苏志安的伤,待修养好后派人将其送出了宫。
而那会儿与季越关系正好着的童怜自然也没想到还有斩草除根这么个处理方式——或者说,当年的童怜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遇上姜之渔,更不曾预料季越来避暑山庄、再碰上苏志安的时候自己还能活着,于是是否暗地处决苏志安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话虽如此,但苏志安的行踪却也并非一般人能知晓的。想来为了寻到苏志安,季青和也没少下功夫。
相较于旁人从其他人口中知晓的童怜如何杀伐果决,苏志安却是亲眼瞧见过的。他是看着童怜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将匕首送入先帝胸口的。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当时锋利的剑刃贴着自己脖颈的温度,苏志安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童……童怜。”苏志安极其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衣衫下的双腿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了。
童怜笑着回:“长裕口中的‘安大人’想来便是苏公公吧。长裕还在我房门前睡着,想来是没时间来苏公公这儿的。”
苏志安听后立刻偏开了脑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言,童怜竟然意外得显得有些急了,他反问:“苏公公违背了秦王的嘱咐,提前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不是为了长裕么?他是你的谁,干儿子?”
“你别动他!”苏志安甚至没去反驳童怜的话,听见他再次提及长裕,下意识吼道。
对苏志安的反应童怜也不意外,他带着笑容缓缓地走到苏志安身侧,压低了声音说:“苏公公与季青和做了什么交易?他又许了你什么好处,又打算让你怎么对我?”一边说着,童怜还不忘用余光注意苏志安的表情,他继续道,“是让你去季越面前说我曾经做过什么么?他终究还是觉得季越对我的感情太过碍眼了么?”
童怜的话像是黑暗中毒蛇不断吐出的蛇信,一点点通过苏志安的反应收获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看着苏志安额间落下的汗珠,童怜轻笑着退后了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好心地递给苏志安:“苏公公擦擦汗吧,一会儿长裕见到怕不是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苏志安颤颤巍巍地接过童怜递来的手帕,微微抿唇犹豫后开口道:“多谢……童掌印。”
“不用谢。”童怜摇头,“我很期待你要做什么,不如……今日正午用午膳时做一遍如何?”
童怜说得极轻巧,就好似他们方才谈论的不是要如何坑害自己,而是苏志安他们给他准备了一个怎样的惊喜。
虽然某种程度上而言,这原先确实是季青和给他准备的惊喜——一个原能让他人头落地的惊喜!
只是童怜说得轻松,苏志安心中就没有那么松快了。
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还要听从季青和所言,在季越面前揭露童怜曾经的所作所为。他们此番可是在江南,就算季青和现在就得了消息,快马加鞭地赶来救他也要小半个月的时间,更何况苏志安很清楚,在季越真正下旨处决童怜之前,季青和定然不会让季越知晓这一切是他准备的。
苏志安隐隐深吸一口气,方才童怜递来的手帕已经被他捏的变了形。终于,他吐出一口气,朝着童怜的住所走去。
正午时分。
一切都像是季青和安排好的那样,原本算得上热闹的午宴被苏志安的到来骤然打乱。
季越见到苏志安时不免一愣,一直到听到苏志安报上自己的名讳时,才恍然想起面前那人究竟是谁。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道:“原当年苏公公是来替朕看管着避暑山庄了,只是昨日怎么不见公公身影?”
苏志安小心地抬了点儿头,用余光看了眼坐在季越左侧的童怜。
童怜似乎也发现了他的视线,笑着朝他微微举杯,小啜了一口杯中酒。一旁的季越在发现童怜偷偷喝酒后,立刻皱起了眉小声与身侧的孟苋说了句什么。得了命令的孟苋腆着笑让人将童怜桌上的酒撤了下去,反倒送上一杯滋补的参茶。
童怜略带不满地抬眼,而下一秒季越便摇了摇头,然后又将自己手边的酒杯也推远了几分,意思便是陪童怜一起不再饮酒了。
看着两人略带亲密的眼神动作,苏志安也算明白了季青和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挑个时候将当年的事儿说出去了。回想着今早见着童怜时的情景,苏志安缓缓闭上了眼,交叉行礼的双手举高了几分,说:“奴才这些年来对对先帝的愧疚愈发深重,更不愿见陛下被奸人诓骗至此,是以特来告知熹平二十二年,那场宫变的真相!”
熹平二十二年……
宫变之事已经许久没有人再在他的面前提起了,可就算如此在多年后的现在再次听见,季越眼前依旧会立刻浮现出当年的宫中的惨烈。空气中是浓郁的血腥味,眼前竟是一片红色,以及……童怜抱着他走向养心殿的那一条路。
季越深吸一口气,缓缓阖眸:“三皇兄逼宫率私兵攻入皇宫,直至父皇的寝宫。”
“陛下所言甚是。”听着季越变得沉重的语气,苏志安稍微松了口气,“但这只是其一,而更多的事则是有关童怜,也便是现在的童掌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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