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拾六的话,童怜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许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那就直接让他回去吧。就同他说我已经喝了药睡下了。”说完,童怜还真躺了下去,甚是自觉地盖好了被子,“如果他不肯回去,就让人去通知季青和,让他把人带走。”
作者有话说:
感谢【Lotto1230】的鱼粮(作者还在码字,今天还有更新)
第129章 择主
虽然没有严刑拷打,但是在地窖中的每一日花琰都度秒如年。不过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在这一片漆黑之中,花琰甚至没办法判断到底过去了多久,时间仿佛遗漏了这个角落。
鼻尖是萦绕不去的血腥味,不禁让他想起某天突然出现在单府门口的蔡琢的尸体。
在过分寂静之中,蔡琢后悔了。只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所后悔的到底是不应该背叛童怜,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或许都有吧。花琰不禁这么想。
他放缓了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趋于平稳,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心跳不光没有放缓,甚至有越跳越快的趋势。
就好像他想要逃出去一样,都只是异想天开罢了。
吱呀——
突然,花琰听见自己的头顶传来木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他下意识抬头相商看去,之间两个人贼头贼脑地探了出来,小声地朝着地窖内喊:“里面有人么——”
那一瞬间,花琰的眸子突然瞪大,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爬起,仰着头不断挥手:“有,有的,我在这儿,在这里!”
只是花琰意料之中的救援并没有到来,那两个人见到花琰只是相视一笑,其中一人压着自己腰间的短刃,扶着梯子缓缓往下爬。
见状花琰不禁松了口气,只是他未曾想到的是,他这口气尚未松到底,小腹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他缓缓低下头,之间一把小臂长的短刃已经整个没入自己的肚子,刃尖甚至从后背探出了一小节。
“为……为什么……”花琰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流血的地方,入手的只有一片黏腻的温热,鼻尖依旧是他先前闻到的,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只是这一次血腥气的源头是他自己。
来人利落地将短刃拔出花琰体内,微微一甩将上面残留的血珠甩开,利落地将它收回刀鞘:“王茂,你为何觉得大人们会放过你?毕竟,你可是险些害死了绥宁帝啊。”
花琰似乎从对方的话语中明白了什么,他的双眸骤然亮了:“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只是奉命行事……”说着,花琰吐出一口鲜血,只是先前还胆小如鼠的他,此刻却是勾起了嘴角,抬手随意擦去了血迹。他晃晃悠悠地往后退了两步,即使小腹不断地往外溢血,可本人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是放声大笑。
越来越多的血沫自他口中吐出,可这确实一点儿无法阻止花琰的过分放肆的笑。他一连后退了数十步,能到脊背靠在墙壁上时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花琰不禁抬头,看向他不知多久未曾见过的天空,方才才亮起的眸子再一次失去了光彩:“单永……言,你可真是……真是……罢了,罢了罢了罢了。是我输了……一塌糊涂……”
他不断呢喃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也越来越低,不过一会儿,花琰便已经失去了声息。
确定花琰死后,两人看了眼花琰的尸体,恭恭敬敬地退到了一旁,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
不一会儿一身玄色衣袍的季青和款步而来。
他站在地窖入口之上,轻飘飘地往里头望了一眼:“死了?”
“是。”两人单膝跪在雪地上,朝着季青和拱手道。
“嗯。他可说了什么?”季青和问。
先前跑到地窖内杀了花琰的那人开口:“不知是否是童怜授意,王茂死前喊了单永言、单大人的名字,又道了些不知缘由的话,大抵是说自己输了云云。”
“输了?”季青和将这两个字在口中过了一边,深思片刻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短刃抽出剑鞘。
伴随着“噌——”的一声,两个人心中的那根弦不由紧绷,像是在担心季青和手中的短刃会在下一秒夺去他们的性命似的。
好在季青和似乎没有这个打算。他拿着短刃随手一抛,直接将短刃扔进了地窖之内:“走吧,夜深了去单府讨杯热茶去。”
随着季青和的一身令下,跪着的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即使他们是跪在雪地之中,可当他们起身的时候,背脊上已经攀了层薄汗。
原本单永言都打算睡下了,可没想到管家突然来报,说是有一位身着玄衣的公子未曾留下姓名,却是直接说要来单府喝茶。
听见管家的描述,单永言几乎没怎么思考,便直接猜到了那位客人的身份。他立刻从衣箱中选了合适的衣袍穿上,又吩咐管家将府中最好的茶叶泡上送去招待贵客。
虽然管家不知客人究竟是何身份,可光是瞧着单永言的反应,就知道那位一定身份贵重。他一边庆幸着自己方才没有直接让人赶客,一边快步走向库房,准备将先前御赐的茶叶拿出来。
单永言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冠,近乎是小跑着来到前厅,笑着问:“王爷怎么这个时辰还来寒舍?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并无,只是碰巧路过,想来套杯热茶喝罢了。”季青和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单府的布局,浅笑道,“单大人的生活过得可真滋润,怕是连王府的摆设也不如您府中珍贵。”
此话一出,单永言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他现在不过小小一介尚书右仆射,府邸又如何能与王府相比?这就差直接说他贪污受贿了!
单永言不动声色地擦去额角的汗珠,讪笑道:“王爷哪儿的话啊,下官的宅邸又如何能比得上王府?”
就在他不知说些什么时候,管家终于端着热茶姗姗来迟。单永言不禁松了口气,说:“这还是前两年陛下的赏赐,下官一直不舍得喝,还好今日王爷来了,也不算埋没了御赐之物。”
季青和接过茶杯,看着上面并不新鲜的茶叶微微挑了挑眉。面对着单永言,季青和是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只闻了一下茶香随后便将杯盏放在了手边:“不知本王今日是否算是打搅,可否与大人单独说两句。”
就算单永言真的觉得季青和来的不是时候,却也是不敢这么同他说的,对季青和这问题,他自然也只有点头答应的份儿,他转头朝管家道:“你先下去吧,一会儿若是有事,你再进来就行。”
等下人走完,季青和转身去拿杯盏,但却只是拿着,未曾饮用一口。单永言眉心一突,小心翼翼道:“这茶叶可是不和王爷的胃口?怎么……”
“单大人这两年应当不怎么好过吧?本王瞧着这茶叶似乎……不怎么新鲜。”季青和看了眼茶汤的汤色,即使只是拿在手中,他依旧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儿,想来也不是今年、抑或者说不是这两年的茶叶了。
听完季青和的话,单永言整个人一愣。正如季青和所言,长宁元年童怜尚未完全站稳根基,对他这位前监国倒也算得上以礼相待,可两年后当他逐渐稳握权柄的时候,他这位“前监国”可便不好用了。绥宁帝是个只听童怜话的孩子,比起先帝终究是少了几分血性,性子更像是先皇后,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这御赐的茶叶已经是长宁三年的时候,像是为了庆贺童怜稳居掌印之职的时候,绥宁帝发下来的伴手礼。因而多了这几分耻辱,单永言并不愿意喝它,但毕竟是御赐之物,就算不喝他也有好好收藏,哪儿想得……
季青和说:“单大人似乎并不觉得陛下是明君。”
单永言一抬头就瞧见了季青和似笑非笑的目光。季青和像是早就知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此番也单纯只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