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越点头应下,他话风一转,问,“现在皇姐在何处?”
他所说的“皇姐”自然是季澄颜,毕竟按照林锦榆的性格,若是知道公主府中有人被买通了,怎么也不可能再继续让季澄颜在公主府住着。
此话一出,林锦榆便不知如何开口了。一来,他实在有些搞不清季越和童怜现在的关系,二来……林锦榆也不知道,如果季越知道他与童怜私下有交集会怎么样。
“在微臣府中。”童怜从屏风后走出,跪在林锦榆身边,“祭祖时驸马帮了微臣许多,当时微臣便说若是有事驸马可来童府寻人,便当做还驸马的人情了。”
季越的眉头微皱,问:“按照掌印所言,掌印应当是早就知晓皇姐中毒的事情了?”
“是。”童怜点头。
原本季越和季青和和在等着童怜的解释,可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回答完季越的话就重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见状,季越也知道除非是自己刨根问底,若不然童怜也不会和自己说实话了。他有一瞬的疲惫,但顾及到林锦榆和季青和还在这儿,便强打着精神挺直脊背道:“朕记得童府中有一个名医大夫,他是如何说的?”
童怜说:“回禀陛下,姜之渔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上京,南下寻亲去了,此刻并不在府中。只是微臣府中的大夫已经给他写了书信,想来不日便能得知结果。”
虽然童怜是这么说的,但是在场的人却也都不是好糊弄的,也都知道仅凭书信,姜之渔能明白季澄颜中的是什么毒的可能很小,更不要说是能治好季澄颜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将这话说出口,给彼此都留了些余地。
季越微沉默了会儿,转头看向季青和:“皇叔对此事怎么看?”
季澄颜算是季青和看着长大出嫁的,季青和对她的感情不言而喻,若是论他最喜欢的侄子侄女,与季澄颜相比哪怕是季越都要靠边儿站,现在季澄颜出事儿,除去林锦榆最着急的怕就是季青和了。
“还请陛下彻查。”季青和说着也一掀衣袍跪下。
季越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三人,一时间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朝着他们挥了挥手:“都起来。跪成一排看得朕头疼。”
闻言,三人纷纷起身,只有童怜一直保持着微弯着腰不去看季越的模样姿态。
季青和起身时用余光瞥了眼童怜,心中只觉得奇怪,可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于是也就没开口问。
季越对童怜的举动也不意外,扭头对着林锦榆道:“驸马先前都调查到了什么,拿来给朕瞧瞧。”
事情的进展比林锦榆设想的顺利许多,以至于季越这么问时林锦榆还有一瞬没反应过来,还是孟苋走到他面前干咳了一声,林锦榆才后知后觉地从袖兜里将他先前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孟苋。
其实林锦榆所说的“确有嫌疑”倒是保守了,光是季越已经看了的那几张纸页上所写的事情,几乎都可以直接给季婕欢断罪了。
但是他并不急。
季越一张张翻着纸页,等全部看完之后,他把所有资料都往桌案上一丢,问:“这些东西驸马都是在哪儿查到的?以驸马的官职职位,有些事情要调查应还是有些困难的吧。”
季越所言不假,按照林锦榆刚刚给的东西来看,许多的取证方法都是林锦榆接触不到、更准确说是不应该由林锦榆负责的事情,那么这些信息的获取渠道就值得深思了。
听完季越的话,林锦榆没有直接开口。
见林锦榆沉默,季越也将其中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说:“既然皇姐出了事,那么林爱卿就适当避嫌吧。朕在京外还有处宅邸空闲着,晚些驸马带皇姐过去小住几日,可以再叫太医随行。”
这便是不准林锦榆继续插手这件事了。
不过季越的处理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就算林锦榆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多说什么,而且京郊宅邸毕竟是季越名下的,也不必担心有人私下做什么。
林锦榆拱手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
季越又说:“皇叔,朕也知你关心皇姐,但是此事毕竟与端乐也有关系,皇叔最好还是不要出面了。”
“皇姐”、“端乐”,只是从季越对季澄颜和季婕欢的称呼看,就足以说明季越心中更偏向谁了。
虽然季青和也知道季越说的是实话,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陛下打算将此事交予谁?”
长公主给长公主下药,这也算得上是一桩皇室丑闻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现在知道此事的基本都是皇室中人,又为了避嫌不方便自己查案,那负责此事的人选……
想着想着,季青和不由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童怜身上。
童怜自然也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将头又低下去了些。
看见童怜的这些小动作,季越只觉得先前的烦闷一点点被清扫,忍不住勾唇轻笑道:“掌印的身子可好些了?”
先前季越又是叫小厨房给他送吃的,又是让孟苋盯着他吃完,先前他还是自己走出来为林锦榆解围的,到现在童怜还能怎么说?
他低着头回:“回陛下,好多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端阳长公主被下毒一案,就由掌印负责吧。”
如果童怜不太靠谱的耳朵这次没有出问题,那他应当是听见了季越语气中的笑意的。童怜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微臣遵旨。”
在童怜刻意要与自己拉开距离之后,季越就很少看见他这么情绪鲜明的时候了,现在乍一看见还觉得有点儿怀念。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朝着季青和挥了挥手:“皇叔,你先出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与掌印说。孟苋,你替朕送送皇叔。”
不用多说,季青和也知道季越现在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因为先前的赌约,他也懒得再管季越和童怜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了,听了季越的话当即行礼与孟苋一并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顿时就只剩下了季越和童怜两个人。季越缓缓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刻意放缓了速度,像是为了给童怜十足的心理准备一般。
只是,季越属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他走到童怜身边拍了拍童怜的手,说:“怜怜方才都吃了些什么?”
童怜属实没想到,季越让其他人都离开竟然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个,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可下一瞬却又觉得,这确实是季越能赶出来的事儿。
他说:“回陛下,微臣吃了些糕点。”
季越有些不赞同地皱眉:“头还晕么?”
童怜没有直接说话,只是在犹豫了片刻后,不解地抬头:“陛下你是知晓微臣的意思的,为何……还要这么对我?”
“我说过我会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啊。”季越笑了,他抬手一点点抚平了童怜的眉心,“接下来怜怜专心负责查端阳的案子便好,这几日可以不用来上朝,我也会派一些人手给你,你莫要逞强累着自己了。”
听到这儿,童怜又怎么会不知道季越真实的用意。自己先前还在想,从屏风后走出替林锦榆开脱会不会太过冒险,可从季越现在所说的话来看,就算自己不出屏风,季越也会用同样的理由将这件事交给自己,而他派来的人究竟是来帮自己的,还是奉命来监视自己的,也就只有他们与季越知晓了。
他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又后退了两步弯腰行礼道:“微臣多谢陛下,只是若是微臣许久不去上朝,恐怕会引得其他大人心生疑虑。”
“若是这件事怜怜大可不必担心,朝堂上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季越说,“若是怜怜不放心,每次下朝之后我也会派人将奏折整理誊抄一份,让孟苋送去童府。”
虽说童怜是掌印太监,可那毕竟是奏折让人誊抄了送去自己府里,就算不是批阅也实在太过离谱,若是被人发现可就不知是弹劾那么简单了。童怜也不知道季越实在说笑,还是真的这么打算,可他知道自己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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