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怜的耳廓有些敏感,虽只是季越略带调笑的警告,却也需要他咬牙才能保持着不往后退。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臣明白。”
季越不疑有他,见童怜应下自是开心的。他起身鼓掌道:“既然如此,掌印便起来吧。我们一道去瞧瞧何院使与你身边的那位神医是怎么说的。”
两个大夫自然不可能从晏和裕的尸体上发现太多线索,但若只是确定他是怎么死的,倒也算绰绰有余。见季越跟童怜一块儿来了,何太医立刻弯腰,正准备行礼却先一步被季越打断了:“不必多礼了,直接说他是怎么死的吧。”
接了命令,何太医这才重新直起膝盖,开口说:“回陛下,晏和裕双瞳扩大,面肌痉挛且呈苦笑状,配合上姜神医所言,应当是因生食马钱子中毒而亡。”
季越是知晓牵机药的主要成分便是马钱子的,前脚才查出晏和裕偷窃太医院所带来的马钱子、于是被列为嫌犯关押在此,后脚他自己便生服马钱子而亡,这一切未免太过凑巧了些。
季越问:“晏和裕不是被绑着么,他是如何吃下生的马钱子的?”
何太医:“姜神医来时绑住晏和裕双手的麻绳便已经挣脱,左手手腕不自然地垂着,想来是他自己靠着脱臼了的手腕挣脱出来的。”
季越正想去找看守的那两个御林军问问可有其他人出入过,可这想法刚冒出来的一刹那,他便想起两人已经被童怜所杀,于是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此时怒意上头的绥宁帝早已忘了,让童怜杀了那两个御林军,其实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去查!”季越怒极挥袖道,“童怜朕命你三日内将此事查清,若不然,便提头来见吧!”
作者有话说:
坐了半小时腰受不了了,然后和朋友诉苦
我:二十出头的身子 七八十的腰,加起来刚好是个百岁老人
第165章 线索
虽说是接了季越的命令,但童怜却是丝毫不慌。
在送走季越跟何太医后,他先是很淡定地去寻了侍卫,让他们将柴房打扫干净,而后便直接带着姜之渔回了自己的住所。
苍布像是早就知道了方才发生的事儿一样,早早就在院门口候着了。等到见童怜来了,他当即准备开口。
“进去再说。”赶在苍布开口之前,童怜微微摇头道。
苍布只好先将关切的话按下,待进了小屋确定没人跟在他们后面了,苍布这才道:“大人,你们不是去晏和裕那儿问话么,怎么竟还死了人呢!”
“这可是季越下的令,我身为臣子岂敢不从?”童怜反问了一句,但说着他却忍不住偏头咳嗽了两声,“你先去替我倒两杯茶来,若是一炷香后林锦榆没来,你就去季澄颜那儿请他来一趟。”
听见童怜的咳嗽声,苍布的心都突然被提了起来,但正事在先,他还是先听童怜将话说完,然后才点头应下。
苍布方才离开,姜之渔便凑到童怜耳畔边说:“晏和裕身上还有马钱子,甚至……有牵机药。”
闻言,童怜微微点头,继而笑着反问:“怎么?你不会现在才准备告诉他,晏和裕其实不是生食马钱子中毒的,而是吃了牵机药吧?”
姜之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难道我还有能耐买通姓何的那个院使不成?不过——”姜之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巾布,层层展开露出里头干瘪的果子,“这是我在他身上额外搜出来的马钱子与牵机药。”
“怎会多出这么多?”看着姜之渔巾布上三颗干瘪的果子,童怜不由反问。
因为马钱子食用过量才会中毒,所以这几日童怜也有询问多少才算是过量,而太医院又丢了多少马钱子。
只是这次太医院一共也就带上来三颗马钱子,就算那三颗全部被晏和裕偷了去,算上晏和裕生食的计量,再怎么也不可能多出两颗,更何况太医们手上可还有一颗马钱子呢。
姜之渔将手中巾布放在桌案上,将其草草拢住:“自然是有人带上来的。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知晓对方到底带了多少上来,如果不止晏和裕身上的这些,接下里的几日里,怕是还要死人咯。”
“姜大夫,你好歹也是个医者。且不说你有没有仁心,只一点,你说会死人的时候至少别用这么高兴的语气吧?”虽说童怜早就知道姜之渔没什么医德了,但是在听见他过分兴奋的语气时,还是不免有些无奈。
姜之渔丝毫不以此为耻,还饶有兴致地反问:“听闻童掌印的祖父是名扬天下的老镇北侯魏康时,怎么现在掌印所做之事,桩桩皆与奸臣沾边儿啊?”
“我方至垂髫时祖父便已经过世,而后魏元承也不曾管过我。想来是这几年间无人相助,长得太过肆意,所以才放肆了吧。”童怜答得坦荡,好似完全不知“奸臣”二字其实算不得褒奖。
论没脸没皮这一点,哪怕是姜之渔在面对童怜是也得甘拜下风。姜之渔抱拳侧首道:“草民受教了。”
两人言语之间,苍布终于端着两杯滚茶回来了。他将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略带好奇地掀开了桌上那一团的包裹:“这马钱子怎的……”苍布并没有将话说完,只是抬头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瞧了姜之渔一眼。
他们本就不打算瞒着苍布,既然苍布提起,姜之渔自然是直接将他们先前的猜测全部告诉了他。
闻言,苍布不禁皱眉:“这可就难办了。我们毕竟不知道对方是谁,手中又藏着多少马钱子或是牵机药。此番祭祖所涉及的都是皇亲国戚,但凡再有人出事,就算陛下想护着大人,想来朝中大臣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童怜笑着补充道:“更何况,他这次可是明说了的——若是我三日内查不清凶手是谁,便要我提头去见他。”明明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言语神色间却丝毫不见担忧惊恐。
苍布无奈地叹了口气,问:“大人这般不慌不忙的,可是心中有了怀疑的对象?”
“自然是没有的。”童怜回,“所以,我不正等着林锦榆将线索给我带来么?”
苍布一时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他带着些许忧虑瞧了姜之渔一眼,可他所求助的那人却恨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姜之渔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就近看戏,如何将这一折故事带去说书先生那儿,好换点儿酒钱茶钱,完全没有接收到苍布的信号。
于是瞧见姜之渔面上含笑的样子后,苍布便知晓自己这是指望不上这人,现在恐怕也只能寄希望于林锦榆了。
刚刚才得到消息的林锦榆也不知自己竟是如此被寄予厚望,他将收集到的线索尽数看完,正准备寻个时间去童怜那儿一趟,便不由打了个两个喷嚏。
身子稍好些,正倚在床头逗着小柳儿的季澄颜见状,不由笑道:“夫君这是碍着谁的眼了么,竟是有人现在还在心中偷偷骂你。”
林锦榆将纸张细细叠好,收入怀中继而又走到窗前,低头吻在季澄颜额间:“这会儿能碍着的,怕也只有给你下毒的人了。只是我不光要碍他眼,还想要他的命。小柳儿,拿他的命给你娘亲报仇出气好不好?”说着,林锦榆伸手捏了捏怀中小柳儿的小脸。
“他方才吃了米糊睡下,别给闹醒了。”季澄颜略带不满地拍开林锦榆的手,又问,“你们现在可是有线索了?”
林锦榆微微摇头:“算是有些,更多的还要去童怜哪儿与他商讨。”
季澄颜对这个帮扶着自己皇弟登上皇位的掌印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倒也没季婕欢那么讨厌他。
只是自己这次中毒也有他一份责,对这个让自己在生死门外走了一遭的人,属实有些喜欢不起来。季澄颜说:“那你早去早回吧,与他交谈时千万小心,他……他总给我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若非必要,最好少些接触吧。”
“夫人,虽说童怜是一品掌印,但你家相公也是曾做过监国的,应当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吧?”季澄颜的毒才彻底解了不久,林锦榆不愿见她太过耗费心神,于是便故意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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