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将“你估计时日无多”这个消息告诉患者的,估计古今中外也就只有何太医一个人敢这么做了。
只是作为医者话中“时日无多”的患者本人,童怜对这个消息反倒接受良好:“是么?那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何太医想个合理的说辞,好跟小殿下解释了。”
“我只是个大夫。”何太医面无表情道,“若是有什么后事要交代,我劝童大人还是找别人吧。”
“何太医可真是无情啊。”童怜说着,头一点一点的,似乎下一秒就会直接睡过去。
见状,何太医却是叹了口气。他脸上的严肃在确定童怜睡过去的时候便收了起来,只留下一脸疲惫。
白芷试探着说:“师傅要不您也稍微歇息会儿吧,这几日夜里您都一直在看书,白日里还要去给宫中的娘娘们请平安脉,再不休息身体会吃不消的。”
只是何太医却摇了摇头:“白芷,他才同你差不多大。这宫中……终究是太危险了呀。”
白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当他反应过来后却还是将何太医推出病房,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去了另一间房中:“师傅若您再不休息,恐怕就要让我来医治童大人了!”
“你?你出师了么?”何太医失笑。
“没有!”白芷果断摇头,“但是您如果倒下,整个太医院也没有比我更了解童大人身体的人了。”
这话到是真的。为了不让尚未出师的小徒弟贸然出手,最终何太医还是休息去了。
不过显然何太医的治疗还是有所用处的,虽然现在童怜依旧畏寒,体质也比寻常人差了些,但至少夜里不再疼痛难忍,也算是难得的能睡个好觉了。
因为曾玉山还在修养,近日都是沈榭之在教导季越一些武学基础。只是沈榭之毕竟也是边塞将军,自然不可能在京城久待,此番在京中待了大半年,主要也是因为季桓身死,需要重新安排职位以及军权。
现在一切终于全部分配完毕,身为将军的沈榭之自然不可能继续在上京久待,就只差景帝的命令就可以动身回边塞了。在离开上京之前,沈榭之甚至特地请旨带季越一起去了一趟京郊。
季越上一次出宫还是和季桓一起出去游玩,而后偶遇刺客那一次,时隔几乎一年之久好不容易出趟宫的季越别提有多高兴了。
而沈榭之则因为先前答应了带季越去骑马,这次还带了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小马驹,将马驹的缰绳递给了季越。
“榭之哥哥你来教我骑马!”季越一手紧攥着缰绳,满脸欣喜地望向沈榭之。
沈榭之摇头笑道:“你也就这会儿会唤我‘哥哥’了。”
季越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略带挑衅地看了沈榭之一眼。
这边季越被沈榭之带去学习骑马了,而另一边一个人悄悄翻身下马走到了童怜身边。
“那个……似乎是你和沈将军说,将我也带上的?”乐丘搓着衣角问。
童怜:“当初你说,若是他日你功成名就,愿意听我号令可还算数?”
乐丘虽然不知为什么童怜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果断点头:“自然算!”
“有你这句话,那你也不用谢我了。”
原本准备道谢的乐丘:“……”
作者有话说:
晕了,这两天到家十一点多,真的不是作者懒TAT(不过之前说的依旧奏效,周三之前会把之前欠的补完)
第66章 践行
虽然那一天出游,乐丘跟童怜谈的并不算和睦,但是在即将离开上京的时候,乐丘却频频看向屋外。
伊老一开始还有几分不解,直到乐丘等烦了,自暴自弃似的同他说了,伊老才知道了原因。
虽然伊老只见了童怜一次,但是对那个甚至比乐丘年纪还小的孩子,却还有十分鲜活的印象。伊老笑道:“若是你真的这么想让他来送送你,前两日你们一同出去郊游时怎么不直接将话说清楚?”
乐丘折腾着自己不知整理了多少遍的行礼,心不在焉道:“若是他真的在意我,那哪怕我不同他说,他也应当要知道这基本的礼节吧。”
虽说是基本的礼节,但是之前若不是伊老硬拉着乐丘去送季桓,恐怕即使到现在乐丘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件麻烦事。
只是现在伊老也不拆穿乐丘,而是反问道:“那若是童怜不来,你又打算做什么呢?”
“他敢不来?!”听到伊老所说的这个“可能”,乐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如果他不来,我就……就……”事到如今,乐丘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能威胁到童怜的事儿。想到这儿,乐丘不免有些泄气,嘟囔道:“如果不来送我,那到时候我就不给你写信了。”
伊老自然是听见了乐丘这过分孩子气的话的,他笑着为童怜辩解:“别说是你没和那位公公提前说过,就算你真说了没有要事公公又怎么可能平白出宫?”
虽然乐丘也知伊老说的是实话,但是心中却还是有些不高兴。自己好不容易交到个朋友,可现在自己面临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他却不能来送自己,尚未及冠的少年心中自然有些不快。不过也正如伊老所说的那样,童怜现在是七殿下的贴身太监,又怎么可能随意出宫?
只是就在乐丘叹气准备放弃继续等下去,打算早些上床休息的时候,他的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这大晚上的,除去刚刚准备给他寻些吃食当宵夜的伊老,沈府中也没别的什么人可能来敲他的房门了。
乐丘看了眼已经铺好了的被子,朝门外喊:“伊老,我准备歇息了。那些吃食明早我自己热热,当早膳吃便好。”
可是他说完之后,屋外的人依旧没有停下敲门的动作,甚至比他说话之前敲得更急了。乐丘忍不住皱眉,他实在想不到除了伊老还有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他。
“伊老?”即使知道外面那人估计不是伊老,但是乐丘还是念着这个称呼,就好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
然而屋外那人似乎就是在故意逗他玩儿,每次都会在乐丘说完话之后才重新敲门,那人还单单只是敲门,不管乐丘问什么他都不会回答。
乐丘的精神不知不觉紧张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说过,以及不知在哪儿看到的各种鬼故事,即使门外那人不曾说过话,但是乐丘就已经将自己吓了个半死。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一点点把自己挪到了门口:“到底是谁啊,我劝你不要再继续装神弄鬼了啊。小爷我可是很厉害的!”若不是乐丘说话时还有几分颤抖,这句话估计会更加有说服力一些。
当乐丘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眼前的并不是什么可怖的女鬼、妖艳的狐妖,而是一脸笑意拎着两个酒壶的童怜。
那一刻,乐丘只觉得刚刚恐惧万分的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而且还指不定会被童怜耻笑一番。
不过,不得不说乐丘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了解童怜的。在看见乐丘方才的满脸惊恐时,童怜很不道德地笑出了声:“未来的乐丘将军,您方才是被在下的敲门声吓到了么?”
“才没有!”乐丘只庆幸现在不是白天,不然童怜估计会看见自己发红的双颊。他一边走向屋内,一边挥手道,“你过来干什么,就不怕被人发现了吗?”
童怜笑道:“来看看某人险些被吓破胆的模样啊。”
此话一出,乐丘立刻停下脚步,朝童怜瞪了一眼。
见乐丘是真要生气了,童怜立刻干咳一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壶:“你明日就要去军营了,我肯定是不可能去宫外送你的,所以现在就当是提前给你践行了。”
虽然乐丘的确是希望童怜能来送自己的,但是回想到刚刚的丢脸事儿还是忍不住嘴硬道:“谁要你送了?更何况,哪儿有人大半夜的来敲人房门,给人践行的?”
想着这一别估计要好几年见不着面了,童怜也就暂且忍下了乐丘的脾气:“我若是真的明日去,那怕不是要你替我践行了。”童怜说着,也不顾这屋中主人是否同意,直接走了进去,甚至分外自来熟地找了俩杯子,“行了,酒还喝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