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飞蛾
“我也不知道。”季越说。
虽然季越是回答了,可这个答案却让童怜更加茫然了。他微皱着眉,抬起头直视着季越的双眼:“为什么不知道?季越,我有什么好的啊,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明知……”
“嗯。”即使没听完童怜的话,季越依旧能猜出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季越也知这是他与童怜间不可磨灭的隔阂,可他深刻知晓了童怜曾经的作为,那颗早已不完全受他掌控的心也同样被童怜握住了。童怜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让它产生对应的情绪。
季越想了想,最终还是将人抱入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怜怜,我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喜欢你,可我同样也想杀了你。”
也不知是季越的哪句话触动了童怜的神经,童怜听完竟是从那带着些迷茫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没有挣脱季越的怀抱,甚至将手放在了季越的背后。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相拥的姿势,童怜抬着下巴将双唇凑到季越耳边,轻声道:“那你试试吧,试试来杀了我。”
他的语气带笑,但是季越却丝毫没将童怜的话当做玩笑,反而用下巴在他侧脸摩挲了一下,似是眷恋道:“我舍不得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怜怜来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童怜没有回答,只是在手上用了几分力将季越推开。等季越能再次看见他的神色时,童怜已经将面上情绪尽数收敛,重新变成了那个不假辞色的童掌印,就好像刚才的脆弱都只是诱敌深入的饵。
季越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并非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分了,反而觉得童怜就是故意让自己放松警惕的。
不过他也并不后悔便是了。在知道熹平二十二年的宫变与童怜牵扯颇深时,季越就已经猜到童怜并非自己看上去的那样。即使他对自己是真的不一样,可这里面掺杂了多少怀疑与算计,恐怕也就只有童掌印自己才知道了。
某种意义上,现在自己和童怜的关系就已经算是最好的状态了。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呢?人总是不能免俗的想要得寸进尺,哪怕那个人是拥有着无数江山社稷的帝王也一样。
“怜怜现在便回去么?”季越问。
闻言,童怜转身看向季越,又瞧了瞧一旁躺倒在地上的马匹,反问:“陛下准备如何回去?”
季越当然知道童怜想说的具体是什么,他朝着玉狮子吹了声口哨,很快在不远处安静吃草的玉狮子便会了意,半跑半颠地径过童怜跑到季越面前。那模样与时不时不愿给予童怜回应的玉狮子判若两马。
季越摸了摸玉狮子,转而对童怜笑着说:“走么?”
莫名的,看着季越和与玉狮子过分融洽的相处,童怜就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气。他勾唇冷笑一声,说:“不劳陛下费心了,今日的秋祢尚未结束,陛下应再去猎些猎物才是。”
季越也不知童怜气的是什么,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童怜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可爱。他极力忍耐着笑出声的念头,免得彻底将童怜惹怒,继而又故作思考了会儿,点头道:“掌印所言极是。”说着,季越话风一转,笑着说,“既然借用了掌印的坐骑,那么为了防止童大人在林中迷路,不若大人随我一起去吧。”
对季越的提议童怜自然是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承蒙圣恩,玉狮子本就是西域十三国进贡给陛下的,又如何算得‘借用微臣的坐骑’?”
季越说:“玉狮子本就是给掌印准备的,只是当时事多朕才忘了让人将马给掌印送去,一直代养在宫中,现在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不知为何,童怜总觉得季越的这句“物归原主”格外富有深意,可是当他微一思考却又不觉得有什么是能让季越指代的,思考了半天最终也只能放弃。
最终童怜还是拗不过季越,不得不与他一起坐在玉狮子的背上。只是走着走着童怜却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虽然他确实是第一次入林,但是营地的大概位置他也是知道的。手握缰绳驱马前行的季越,哪儿是要带他一起回营地?看着玉狮子前进的方向,童怜至少能确定他们此刻绝对不是朝着营地去的!
童怜问:“陛下打算将微臣带去哪儿?”
季越本就不打算瞒着童怜,或者说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瞒得住童怜,于是在童怜问的时候季越也没怎么犹豫,直接道:“掌印先前不是让朕再猎些动物回去么?”
这话确实是童怜说的,但是童怜能保证季越是知晓自己说这话具体是因为什么的。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陛下为何带着我。”
“朕借用了掌印的马匹,掌印又没什么武器傍身,所以朕自然是要负责童大人的安全的。有朕在大人身边做护卫,这不应当是最安全的法子么?”
说这话时季越的语气中满是理所应当,只是在看见童怜真的要生气了,季越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童怜是第一次见识到季越的这么多歪理,他不断劝着自己不要同季越一般见识,可身后那人在稍安稳了会儿之后,竟是有些得寸进尺了,时不时便要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在他耳后呼吸。
“怜怜,你的耳朵又红了。”季越笑着说。
若非自己的武力甚至不敌季越的一只手,光是季越现在的所作所为,哪怕知晓季越的身份童怜怕也会忍不住直接将人撂下马,最好直接将他往这儿一丢,自己驱马离开。
看到童怜带着些恼羞成怒的神情,季越讪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点儿,用直接的实际行动告诉童怜,自己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了。
见状童怜也不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也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不过因为顾及着童怜,季越其实也并没有将童怜往危险的地方带,而是将人带去了林中的一小片湖泊。
他们到的时候天色逐渐暗了,日月当空,各悬一侧,云层宛若品质极好的绸缎散在天幕上,勾出一层如梦似幻的色彩景象。天空之下是粼粼的湖水,金灿灿的夕阳余晖撒在湖面上,像是一地倾撒着的碎金,与湖对岸一边提防着他们,一边饮水的鹿群一同勾画出一副绝美的景象。
“看来时间刚刚好。”季越看了眼面前的景象,便立刻将视线收了回来,重新落在童怜身上。
童怜像是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一时半会儿还没从美景中回神发现季越的视线。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眉眼舒展,耳廓上的红色还没完全退下,看起来哪儿还有平日里的严肃,留下的只有温柔。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舍得破坏眼前的景象,季越并没有开口,一直到夕阳完全落下,空中只剩辉月时,他才终于舍得将落于童怜身上的视线收回,含笑道:“我无法带你去看更远的景色,但我还是想带你来看看它。”
童怜问:“什么时候?”
虽然他这话说得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季越还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回:“应当是去年了。当时你留在上京没有一起来猎场,我偶然间瞧见了便想若是什么时候能带你来看看就好了。”
“那时的你……”童怜还没将话说完,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闭上了嘴,将剩下半句话咽了回去。
只是就如童怜十足了解季越那样,季越对童怜的了解也是只多不少。他脱下身上的外衫,将它披在童怜身上,说:“晚点儿林里会起风,怜怜也别嫌弃我的衣服有些脏了,怎么也比你染上风寒好些。”
外衫上带着季越的体温,童怜的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季越身上那种特有的香气,恍惚间就像是季越将他抱在怀中似的。
就在童怜觉得季越没有意识到自己先前想说的事儿,刚准备松口气时,季越却是掉转了玉狮子的马头,继而开口道:“知道。”说着他不由笑了,“或许在我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这话题明明是童怜先提出的,可是在季越这儿听到回答后,童怜还是不由瑟缩了一下。他就像是接触明火的飞蛾,分明是自己主动朝着火光飞去,可是在触及到那过分的炙热时,还是会忍不住心生退意,可火团却是不愿意那么轻轻松松地将自己的猎物放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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