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成王败寇 完
承平盛世
第342章 相劝
然而就算童怜有心好好修养,上京城的那一堆事儿也由不得他休息那么久。
几乎是在童怜身体稍好,能下榻走路时,季澄颜就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消息,穿着一身礼服来了童府,看那模样应也是方才处理完政务就连忙赶来了。
方才被灌下两大碗药汁,童怜的面颊和嘴唇上难得染上些红,至少看起来气色倒也算得上一句“不错”。
见季澄颜来了童怜正准备行礼,可紧接着季澄颜便朝他微微摇头,转而道:“掌印身体可好些了?”
或许也是当了短时间的甩手掌柜,童怜一时间竟没意识到季澄颜说话时格外意味深长的表情,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点头道:“好些了……”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紧接着便瞧见季澄颜颔首,对她身后的女官摆手道:“将那些东西给掌印送去。”
闻言,童怜微愣一瞬,而后便瞧见原本还在季澄颜身后的女官微低着头,将一个木匣送到了自己面前。女官道:“请大人过目。”
莫名的,童怜觉着季澄颜今日过来就是来给自己下套的。然而季澄颜毕竟是长公主,更别说是现在掌权的长公主,就算童怜心知这是个陷阱,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木匣被开了一条缝隙,露出被仔细卷好的一个卷轴。
童怜眉头微皱,抬头看向季澄颜,见季澄颜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将卷轴取出展开。
那是一封捷报,来自西域十三国的捷报。
童怜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当看见最后的那一行字时,也终于明白了季澄颜来找自己的原因——那是一封和亲函。而那位公主的和亲对象就是季青和。
季澄颜虽然现在代为掌权,但是玉玺毕竟还在季越手中,而自己又是季青和的后辈,自然不好如何安排评断长辈的亲事,于是兜转之后便想到了童怜。
“长公主这是何意?”童怜佯装不知。
季澄颜只道:“掌印聪慧过人自然是知晓本宫意思的。”
哪怕只看着季澄颜此刻的表情神态,童怜便知道自己这次也只能自己往里头钻了。他扭头让婥月泡杯茶过来,又让她带话给拾六把红药叫来。
“红药过来该是还要一会儿的,殿下还是先坐会儿吧。”童怜说着,将卷轴放置在桌案上,又重新翻起了才盖上的书。
见童怜如此不慌不忙的模样,季澄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颇有闲心地在童怜对面坐着,待婥月端来茶水,才时不时小啜两口。
童怜笑道:“殿下这些时日觉得如何?”
季澄颜回:“挺好的。”
童怜对季澄颜的回答并不意外,他的视线扫过季澄颜眼下那一抹青色:“茶是府内医师配制祛乏助眠的,殿下可以让女官去他的院子取了药方,回宫后让御医配制。久饮能解头疼。”
语落,季澄颜饮茶的动作微顿:“多谢。”说完,她又对着身后女管道,“去姜神医院中一趟吧。”
“婥月,为大人带路。”童怜随后吩咐。
眼见着屋中的人只剩下了自己与童怜,季澄颜将杯盏轻搁在桌上,双手于膝上交叠,开口道:“掌印此举是有何用意?”
“只是关心殿下罢了。”童怜避而不答,微垂眸端起手边盛着白水的白玉小杯轻晃,“反倒是殿下,今日前来是真的觉着长辈婚事小辈不好插手,还是……有其他事要与臣商讨呢?”
季青和现在估摸着还在西域十三国,若非有他的示意准许,无论是捷报还是那封和亲函,怕都是难如此顺利地被送到上京城。而季澄颜也不是愚人,相反若非碍于性别,她该是比季越更适合坐上皇位的人。童怜很难说服自己季澄颜当真只是为了西域十三国请求和亲一事,在自己的身体方才好些便特地登门拜访。
原本还称得上融洽的气氛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许久之后季澄颜轻笑道:“童大人果然是最适合坐在掌印之位上的人。”
“殿下谬赞。”
季澄颜忽略了童怜的过分自谦,只是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可,她将童怜上下打量一番,这才说:“若是你我年岁差别太大,而魏元承又贪心不足,害得镇北侯府差点被满门抄斩,你该是比阿榆更适合当驸马的。”
她的这句话倒是真的有些出乎童怜预料,虽知晓当年景帝给季澄颜挑选驸马本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好让身为女子的端阳长公主方便掌权。在童怜看来季澄颜与林锦榆也算得上相敬如宾,可从季澄颜现在的语气看来,她与林锦榆却好似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情谊。
季澄颜也不在意童怜此刻的震惊,只是说:“掌印教导明安长大,该是比本宫跟了解他的性子。他重情又痴情,也亏得父皇没那么多子嗣,皇兄养于母后膝下又无心皇位,有野心与能力的本宫还只是女子。”
“殿下想说什么?”其实季澄颜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童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季澄颜来找他的目的?但是有些话不该他说,他也不能说。
季澄颜倒也理解,于是主动道:“皇弟并不适合称帝为王,想来掌印也不愿让他在并不适合的位置上蹉跎余生,既如此不如掌印好言劝劝明安,也省的我们姐弟兵戎相向,不是么?”
童怜深吸一口气,头一次直视季澄颜的双眸。
季越的眉眼其实更像先皇后,像是天生带笑着,笑起来时温柔又明艳,只是因为身处高位,平日哪怕只是佯装威严,也需微微蹙眉,而季澄颜的眼眸却与景帝格外相似,哪怕是笑着也好似在心中算计着什么,就像是被猎手盯上一般。
“殿下,你该知道臣与陛下……”
不等童怜将话说完,季澄颜就坦然点头:“本宫知道,所以本宫才觉得掌印也该是站在本宫这里的。身为帝王总会有各种无奈,以前陛下不娶妻可以说是心忧匈奴西域,可现在无论是匈奴还是西域不是战败便是与我朝和亲,这次更是皇叔也将要成婚。童大人你也是个聪明人,你觉得这次季明安又能以什么理由推脱百官想要将女儿妹妹送进宫?”
童怜却是不知,甚至就连季澄颜的话都会让童怜想到去年灯会时,苏芷纤与季越并肩同行时的样子。
当时的他尚且不知自己的心意,看见季越与苏家千金走在一起,甚至觉得松了口气,认为他们郎才女貌,以苏丞相的职位也确实能给季越带来助力,但现在呢?
哪怕只是这么设想回忆,童怜就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我不知。”童怜止住自己纷飞的思绪,就在季澄颜以为童怜即将点头的时候,他却是忽然笑了,“我不知他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借口推辞,但是我知道他不会的。”
童怜说:“哪怕是如我这样的人也教出了一位君子。殿下所说不错,我比你更了解季越,我知道他不会于此事上妥协。”
虽说季澄颜原本就不觉得自己今天就能说服童怜,见状也就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听着屋内的谈话声渐歇,一直在屋外的红药也松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大人,拾六传话说您找我?”
童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季澄颜身上,看见季澄颜点头他才说:“嗯,进来吧。”
红药进屋后便朝着季澄颜行礼道:“草民红药见过长公主殿下。”
“红药,这是你本名?”季澄颜看着眼前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将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红药依旧低着头:“草民容貌恐怖,担心冲撞了长公主,还请殿下见谅。”
也不知得到回答后季澄颜都想了些什么,不过却也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她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童怜:“掌印让他过来,是为了说些什么?”
童怜并没有直接回答:“红药将东西交给殿下吧。”
季澄颜蹙眉,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红药便已经低着头将一沓纸页双手奉上:“这些是长宁年初,直至秦王爷回京之前,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王爷与阿依慕公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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