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童怜这么一提醒,季越突然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甚至都不和童怜说小话了,一心全放在了空空如也的纸页上。
还没等季越将书抄完,曾玉山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缓缓伸了个懒腰,走到两人面前看着他们现在的进度。就在曾玉山看见季越那龙飞凤舞的字时,眉头却不禁紧锁:“七殿下的字是同谁学的?”
季越临的字帖是景帝特地写给他的,若是他好好抄写,字体自然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只是……
面对曾玉山的问题,季越自然是没脸回答的,他嘟囔了半天,曾玉山都没从他那儿听着什么。好在曾玉山原本也没打算从季越那儿听到答案,只一点桌面,说:“重头抄过。若是字还像方才那般,那明日起七殿下便重新开始识字练字吧。待能将字写好了,臣再进宫授课。”
吚癒
若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是威胁,胜似威胁!
这下季越是彻底不敢言语了,只得乖乖将先前那些字迹不端的纸一张张拿开,每拿走一张都心疼一分。虽然这些都是他赶时间抄的,但是每少一张,都代表着他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补。
还没等季越补完第一章 ,景帝便过来了。或许是因为季枫的事儿,景帝的脸色并不好看,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见景帝来了,曾玉山弯腰道:“微臣见过陛下。”
若是以前,景帝必定会上前将曾玉山扶起,这次他却只是挥了挥手让曾玉山起身,而后便让苏志安将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听见声响季越抄书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正巧看见景帝捂嘴咳嗽的模样,便有些担心地问道:“父皇,您身体不适么?”
景帝打起精神,朝季越招了招手:“小七,最近你课上得如何了?”
季越刚想自夸,看了眼桌案上的纸笔,就略带羞愧地低下了头。景帝毕竟是季越是生父,看见他这幅模样,自然那也知道这结果如何了。
只是还没等景帝开口,曾玉山便先一步为季越开脱:“这几日七殿下上课都很认真,本人也很自觉。”
“哦?是么?”景帝说着,不由将视线转移到了那桌面的一叠叠纸上,意思不言而喻。
曾玉山自然也是知道景帝在问什么的,但是他却没有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转而问:“陛下今日过来,可是有其他事要寻微臣?”
景帝微叹口气,摇头道:“果然还是瞒不过先生。小七你先出去玩会儿吧。”
季越也知道景帝是要同曾玉山说要事,于是也不多问,乖乖巧巧一点头而后便跟童怜一起出去了。离开前童怜轻敲了一下桌面,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房梁。
在景帝说完后就一直关注着童怜的季越自然也发现了童怜的小动作,只是他抬头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于是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虑。
“小殿下可要将书册也带出去?”童怜并不知季越注意到了自己当才的举动,笑着问。
季越正准备摇头,下一秒就听见曾玉山说:“带出去吧,明日微臣再来检查殿下抄好了没。”
原本以为能逃过一劫的季越,在听见这句话的一刹那就好比霜打的茄子,立刻蔫儿了。不过曾玉山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是。
“怜怜!”季越一出门,立刻瞪了眼童怜,“你若不说,或许太傅便忘了!”
童怜无奈道:“先生不会忘的。不过若是明日小殿下没将书抄完,曾先生恐怕是真的会生气。”
“真的?”季越有些不信。在看见童怜郑重其事地点头后,季越信了。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眼自己还没抄几页的书……
季越:“怜怜我们一起去抄书吧。”
童怜笑着应:“好。”
夜里,童怜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问:“景帝与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先前在书房中敲桌的举动便是童怜让拾六留下的信号。
虽说不知道景帝身边会不会有暗卫跟着,不过只要拾六收敛气息,就算是之前的零伍也不可能知道他藏在暗处。
拾六在童怜对面坐下,说:“朝政上的一些事。现在的江南正值雨季,郦城的水坝崩了,景帝今日过来是想听听曾玉山的意见,应当派谁南下。”
童怜皱眉:“水坝崩塌?可说了有多少伤亡?”
“未曾。需要派人打听一下么?”拾六问。
童怜沉默了两息,微微摇头:“不了。景帝……景帝可有人选?”
“季岑。”拾六说,“景帝现在就俩儿子了。南朝虽说并没有限制驸马不得入朝堂,但是大驸马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贵少爷,自然不可能派他去。”
这个答案确实也在童怜意料之中,不过既然都已经决定了派季岑前往,那能让景帝思虑的也就只有随行监军了。
“想办法让冯尚书去吧。”童怜几乎没怎么犹豫,“既然南下的官员是季岑,那我们总要给冯尚书一个机会不是?他现在……应当恨惨了季岑吧。”
拾六对童怜的决定也不意外,不过此时最大的问题不是别的,而是他俩都没办法直接影响景帝的决策。
于是,即使童怜已经决定好了人选,拾六依旧坐在原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接下来的吩咐。
说完之后,童怜也反应了过来。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这种凡事不只能靠自己想对策的感觉,真的有点儿糟糕啊。”
拾六耸肩:“那你要不要考虑篡个位?”
“算了。这些事儿还是留给小殿下操心吧。”童怜果断拒绝,而后又问,“先生都向景帝引荐了哪些人?”
拾六:“曾玉山谁都没有引荐。”
这句话有点儿出乎童怜的意料,他小声“哦”了一声,微抬下巴让拾六继续说下去。
小小地吊了一下童怜的兴趣,拾六这才继续说:“曾玉山很聪明。虽然他已经离开了朝堂,但是满朝文武有他太多的弟子了,他不管引荐谁都可能被景帝怀疑。所以他干脆就说,既然拨款是户部的人做的,那不若就让他们自己去查原本应当够用的银两,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胃口直接将它吃下了。”
的确。距离上次景帝拨款重修郦城水坝才过了两三年,若是大坝正常老化,怎么也还要个一两年,就算今年的降水量骤然增加,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决堤。
听到这儿,童怜也大概明白为什么拾六现在不离开,反而静静地坐着看他苦恼了。
童怜失笑道:“所以你是专门在这儿等着我么?”
“比童大人手握更多消息的机会可属实难得,我不得好好利用么?”拾六理直气壮道。
或许也是拾六的语气太过理所应当,童怜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开始反驳。屋中安静了两秒之后,童大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既然先生已经将人选落在了户部头上,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要直接将季岑会南下治理水患的消息告诉冯玉书么?”
“不。”童怜抬手阻止,“若是那样就太刻意了。冯玉书不笨,很容易猜到这一切都是旁人有意为之。如果再细心些,甚至可能会发现先前他深信不疑的消息,都是我们给他的。”
“那要怎么做?”
“不急。机会很快就会送上门了……”童怜从荷包中取出一颗松子糖,轻笑道。
作者有话说:
卑微作者加班码字中……
第70章 人情
正如童怜所说的那样,即使没有他们送出的消息,但只要冯玉书抓着一点儿苗头,他都会努力往那个方向冲。就好比这次,在知道景帝准备派季岑前往的时候,冯玉书立刻自请前往,言辞恳切到就连景帝都不好拒绝。
但景帝本来也不打算拒绝,毕竟这朝堂之上,确实也没有谁能比冯玉书更合适做这个监军了。
在将这些事转告童怜的时候,拾六忍不住咋舌叹道:“要不怎么说童大人神机妙算呢。明明什么都没做,但是这次南下的主要官员又有几个前往是与你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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