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季岑第一次直呼拾贰的名字,不过即使如此拾贰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停顿,他只是退后两步往地上一跪,叩拜道:“奴才又如何能替殿下做决定。”
季岑将手中杯盏往桌案上一搁,名贵的瓷器在与桌子接触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
他起身,虚跪在拾贰面前,用两指捻起拾贰的下巴,半是强迫地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眸:“拾贰,如果是你,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等拾贰开口,季岑的脸色一沉,为皱着眉说:“我不喜欢我身边的人有异心,哪怕是没有童怜,青衫落我手里也不会好过。懂么?”
拾贰本就不是五皇子府中的奴才,自然也不会怕季岑这半是威胁的话语,只是想着童怜刚下达的指令,拾贰还是假装缩了下身子:“奴才……明白。”
看见拾贰眼底的惶恐,季岑这才满意。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以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背靠椅背:“说说吧,若是你接下来都会做什么。”
拾贰不敢多言,只沉思片刻而后道:“去找他们的麻烦,若是他们垮台了,上京中的赌坊自然还是博乐坊一家独大。更何况现在的博乐坊背靠殿下,自然也不用担心旁人使些下作手段。”
这边拾贰刚刚说完,下一秒他便听见季岑冷笑了一声:“愚蠢。”
拾贰立刻后退两步:“奴才知错。”
“方才你还说我们眼界不止于此,可这才过去多久,目光便已经短浅到此等地步了。拾贰,先前的那些话,都是谁教你说的?童公公么!”季岑在提及童怜的时候并没有直呼他的姓名,反而用一句十分讽刺的“童公公”。
这皇宫中有多少阉人啊,他们被净了身连个最基本的男人都算不上,即使服侍着贵人,人前身居高位无人敢得罪,可这人后呢,有几个人瞧得上他们?
拾贰藏于袖中的手微微握拳,但表面上却还是那副略带惶恐的窝囊模样:“是……是的。大人叫奴才提醒殿下,莫要忘了大业……”
“那可真是劳烦童公公提醒了。”季岑若有所思地摸索着自己的腰牌,片刻之后,他突然将腰牌一摘连带着童怜先前给他的小印一起拍在桌上,“你,拿着这两样东西去一趟博乐坊。去告诉红药,与那些盐商的契约早些敲定,然后在去趟你们那儿,就说以后方印作废,一切命令仅需听从本皇子的腰牌指令!”
“是,奴才听令。”拾贰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两件信物收入怀中。
看着拾贰离去的背影,季岑不禁冷哼道:“童怜,最后要坐上那个位置的,终究是朕,而不是你!”
此时的季岑心中除了怒意,便只剩下那点儿不知从何而来的急迫,丝毫没考虑过若是拾贰当真是个贪生怕死的墙头草,那童怜又为何会将他连带这私印一起送到自己身边。
而离开了五皇子府的拾贰立刻卸下了脸上的易容,躲着人群进了博乐坊,又直接摸到了红药所在的厢房。
看清来人,红药微一挑眉,懒懒地将口中烟雾吐出:“哟,稀客呀。我们的皇子殿下又要做什么了?”
突然被雾气环绕,拾贰止不住得咳嗽,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将肺咳出来似的:“红药,你就不能将你的烟瘾歇了么?”
“不能。若是能控制得住,又算什么瘾呢?”红药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还是主动将烟杆搁在桌上,然后又起身去将窗户开了。
随着清风卷入,拾贰这才觉得好些了。他极其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惹得红药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说吧,季岑那家伙又要作什么妖?”
“还行吧。”拾贰将自己带出来的两个信物取了出来,说,“他想让你加速和盐商的协议契约,估计是想要自己能多捞点好处。还有就是,希望以后我们不听私印,认准他的腰牌。”
听完,红药憋着笑说:“他知道其实大人给他的私印也是假的么?”
拾贰耸肩道:“看样子是不知道的。就连我在他面前摆出那种胆小做作的神情,他也丝毫不觉得有问题。”说着,拾贰也忍不住冷笑,“就他那样的……呵。”
“就算你想杀了他,也暂且先按住你袖中的匕首吧。他毕竟是皇子,如果和青衫在差不多时候死了,景帝迟早怀疑到大人头上。”红药无奈道。
“嗯。”拾贰深吸了一口气,“腰牌你估计用得上,将样式记下找人造块差不多的吧。一会儿我入趟宫,将事情同大人说一下。”
红药一边临摹着腰牌的模样,一边说:“还有另一件事你,入宫后一块儿同大人说了吧。”
“什么?”
“关于,邀月……”
作者有话说:
孩子……想要评论和海星,球球qwq
第85章 选择
在得知有人品出邀月的不同后,童怜既不惊奇也没刻意让贾康宁去寻人。相较那关乎他自己性命的事情,反倒是季岑的反应更让童怜在意:“季岑的腰牌可有给红药送去?”
“红药已经临好了拓印,就差交给工匠再做一个出来了。”拾贰说着,将腰牌从怀中拿出,准备交给童怜。
只是看着他的举动,童怜反而有几分不解:“你给我作甚?”
“这……”拾贰一时间也不知原因,只是下意识便这么做了,“大人难道不要么?”
童怜更疑惑了:“我要这作甚?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得给季岑带回去,莫要让他怀疑了。”
拾贰看着手中做工良好的腰牌,略带失落地“哦”了一声:“大人可还有别的要吩咐么?”
童怜正准备摇头,可下一秒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下次来的时候带几份茶斋的特色糕点过来。”
得了命令的拾贰一头雾水,但是刚从外边回来的拾六却是明白,这位不爱吃甜食的童大人要糕点是来哄谁的。
似乎每次出宫都能让季越产生一个新的目标,之前逛夜市让季越开始用功念书,而上一次偷溜出去的经历,似乎让那位七殿下对平日厌烦至极的武功也稍稍上心了些。若是说念书还能靠先生的讲解,以及季越自己的悟性突飞猛进,那么武学一事便只有靠勤奋了。
只是相较于读书习字,七殿下在武功上着实算不得有天赋,努力是努力了,可但凡多扎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马步,抑或者跑步时多跑个几圈,身娇体弱的七殿下便不住地淌着金豆豆。
面对着沈成弘时,童怜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下学之后他便总会去小厨房讨要些甜食哄人。这一来二去的,季越也明白了什么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到现在甚至还主动提要吃什么了。
“回去后注意些,莫要露出马脚。”童怜揉着自己的眉心,略带疲惫道。
再次听见童怜的声音,拾贰这才从方才童怜所下的命令中回神,点头道:“奴才省得的。”
待拾贰离开,拾六很不客气地在童怜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了杯凉透的茶水:“不用叫贾康宁注意些吗?”
“注意了又有何用呢。”童怜自嘲般笑了一下,“你我都知晓,当初在云来客栈中加入邀月,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这话并无说错,可即使如此拾六却还是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
正如童怜所说,当时的他们并无其他方法压制童怜体内的毒。所谓的“邀月”,其实也只是与童正初所留下的酒液味道相似的普通药酒罢了,与其说邀月是在等某位江湖医师破解,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给自己寻一个安慰罢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童怜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浮现出些许如释重负的神情,“何太医大抵能将我的毒再压制一两年,景帝现在身子也是好一时坏一时的,只要……”
“只要你家小殿下按照现在的步调走下去,他就能毫发无损地攀上皇位。是吧?”
拾六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薄怒,可童怜却是丝毫不惧,直视着他的双眼点头应道:“是。但是他并不是攀上去,金鳞岂是池中物?更何况他本是龙子皇孙,天经地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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